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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個陌生的電話號碼,但高競馬上發現,這個號碼跟和平路小學附近的公用電話有幾個號碼一樣。這時,莫蘭又開口了。
“叔叔,我隨便打聽一下,東方叔叔平時在哪兒上班您知道嗎?是外婆讓我問的,老人家特別好奇。”
黑臉大叔皺起眉頭,充滿嘲諷地笑了笑。“那老太婆……”他好像正準備說什麼刻薄話,但看了一眼莫蘭,他又立刻收住了口,“他在哪裡上班?他不就在和平路一小的校辦廠當副廠長嗎?”
“和平路一小?”高競和莫蘭面面相覷。
“呵呵,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他們臉上的表情讓黑臉大叔頗為困惑,“他在那裡幹了一兩年了。十五號那天早上,他還帶著我和我朋友一起去見過他們學校的校長。我朋友的女兒要上小學,聽說那學校不錯,讓他幫個忙,現在不是什麼事都得通路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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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競和莫蘭都沒想到,他們一個上午會到和平路來兩次。
和平路第一小學的校工老鄭是個頭髮花白,腿有點瘸,但說話聲音卻中氣十足的中年人。聽說有人要找陳東方,他二話沒說就打開了校門。
“陳東方啊。他不是到鄉下去了嗎?”他大聲反問。
高競想問他是什麼時候走的,莫蘭搶了先。
“不可能啊,他鄉下又沒親戚,再說,我們也算他半個親戚啊,他到鄉下,怎麼也得跟我們說一聲哪。”說話間,她已經靈活地鑽進了校門。
“你們是他的親戚?”
“我們是他太太家的親戚,遠親。其實是他的丈母娘讓我們請他回去吃飯的。他也不知道到哪裡去了,連個電話也沒有。”莫蘭嘟嘴小聲抱怨。
老鄭撓了撓頭,一臉疑惑和彷徨。
“那就不知道了。”
“是他自己跟您說他要到鄉下去的嗎?”
“是啊,前一陣子,當然是他自己說的。他說他最近身體不好,老覺得胸口悶,想到鄉下去住幾天,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他還讓我別跟校長說呢。嗨,反正這些日子,天太熱,校辦廠也停產了。”
“叔叔。他是什麼時候下鄉的?”莫蘭焦急地問。
老鄭翻起白眼朝向天空,想了半天沒想出來。“我去查查日曆,你們跟我進來吧,到廠里去坐會兒,外面太熱。”老鄭客氣地說。
老鄭把他們引到操場旁邊一條狹長陰暗的過道里,原來校辦工廠的小廠房就坐落在這兒。屋子挺大,有八十平米左右,裡面堆滿了各種機器設備,有一個工人模樣的人正低頭在機器邊專心致志地幹活。屋裡沒有空調,但因為房門緊閉,又沒有窗子,這樣倒也擋住了外面的大部分熱氣。
“來,喝點水。”老鄭給他們倆倒來了冰水。
“謝謝叔叔。”莫蘭忙道。
老鄭朝莫蘭露出微笑。
“你這小姑娘還真懂禮貌,讀幾年級?”
“叔叔,我初三剛畢業,開學就要上高一了。”莫蘭答道。
“呵呵,初三到高中可是個關口啊,我女兒跟你一般大。”老鄭笑著戴起老花鏡,一瘸一拐地走到牆邊,那裡掛著一幅女明星日曆,有人用原子筆在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老鄭的手指在日曆上移動起來,不一會兒,他就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是七月月十五日。”老鄭作出了肯定的回答。
“您還作記錄啦,真仔細。”莫蘭贊道。
老鄭打了個哈哈。
“不仔細不行啊,年紀大了,一不留神就會把事情記錯。老實說,現在有份穩定的工作也不容易,校辦廠,雖說收入一般,但總體來說還勉強過得去。他是校辦廠的廠長,平時對我也不錯,所以他說什麼我都得記下,什麼時候發貨,什麼時候生產,他不在的時候,有誰找他,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莫蘭不住點頭,接著對高競說:“哥哥,聽見了沒有,以後上班了要向叔叔學習,做什麼都得一絲不苟。這樣領導才放心把事情都交給辦。對不對?叔叔?”說到最後,她又把目光轉向老鄭。
老鄭不好意思地笑起來。
“做事認真點總沒錯的。”老鄭不好意思地笑起來。
“這就怪了,他說要到鄉下去,可他沒通知家裡啊。對了,他平時有沒有跟您提過他家裡的事?”
“他很少提。我就知道他有個兒子,挺能幹的,現在已經能自立了。我還聽說,他老婆前幾年已經去世了。別的就不知道了,這種事也不好多問,是不是?” 老鄭拿起桌上搪瓷茶杯,喝了口濃茶。
“您怎麼知道他是十五日下鄉的?你送他去了火車站?”莫蘭問。
老鄭笑道。“是我猜的。那天之後,我就沒見過他,我打電話到他家也沒人接。他要不是下了鄉,還能上哪兒?”
“十五號那天,您跟他在哪兒見的面?”
“在校門口。那天下午五點半左右,我正好要回家。他匆匆忙忙從外面進來,差點跟我撞上。”
“他臨走時有沒有跟您說點什麼?”
“沒有。他喉嚨不好,說不出話。”老鄭指指自己的喉嚨口,“他感冒了好些時候了。我們都叫他少說話。”
感冒?這麼巧?莫蘭告訴過他,雷海瓊出事的當天上午還曾經跟一個患感冒的男人聯繫過。
“那……他什麼話都沒跟您說?見了面總該打個招呼吧?”莫蘭拿出了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勁頭。
老鄭側著腦袋想了會兒。
“也不是一句都沒說,他……他好像問我是不是有人等他……就這麼一句,我一開始沒聽清,他又說了一遍,等我想回答他的時候,他又揮揮手自己進去了。”
莫蘭跟高競對視了一眼。
“那有沒有人在學校等他?”
“就算有人等,那人也不在他的辦公室,反正我是沒看見。是不是在別的地方,我就不知道了。那裡我急著趕回家,我家來客人了。”
“從那以後,您就再也沒見過他?”
老鄭點點頭。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在你們這裡上班的?”高競問道。
“他啊,來了好幾年了。他來了之後,才成立這個工廠的。要說什麼時候,大概一九九一年吧。”
“一九九一年。三年前?”高競心頭一驚,連忙問,“是一九九一年的什麼時候?”
“春節前吧。我是春節後來上班的,那時候他已經在了。”
火車迷案發生在一九九一年的七月,照這麼說,在那之前,陳東方已經在和平路第一小學上班了。後來陳東方自稱跳車失蹤了十個月,那麼擔任工廠副廠長的他難道也曾經離職十個月嗎?
“他有沒有請過十個月的假?”他問道。
“十個月?”老鄭好像被嚇了一跳,隨即就大聲道,“請十個月假!還不如不做了,他最多一次請假也只有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