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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知道對方是男的?”
“她打電話要尋呼台跟對方說,‘感冒是小病,不要裝死’,我就覺得對方是男的。”
感冒是小病,不要裝死。
聽上去還真的像在給一個男人打電話,而且這男人還應該跟她很熟。會是誰呢?
離開王雪家後,莫蘭得出了幾個結論,第一,王雪確實跟雷海瓊關係不佳,第二,雷海瓊曾經用不正當的手段從王家騙走過錢,第三,雷海瓊出事當天曾經帶了一個大包;第四,在雷海瓊被害那天,王雪也在現場附近。——她說她是去上課的,但誰又能保證她不會在上海間隙溜出教室?第五,雷海瓊在出事當天上午,曾經接到過某人的中文信息,對方很可能是個正患感冒的男人。
29
“你說什麼,伯父?”高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別裝傻,高競。你早就聽清楚了。”莫中醫的聲音充滿了威嚴。
是的,他當然聽清楚了,他只是不敢相信而已。他怎麼會想到,今天,他第一天到警犬管理處的門衛室來上班,莫中醫就給了他一包藥,讓他放在其中一條警犬的飯碗裡。這不等於是在讓他下毒嗎?對於動物,國家雖然還未出台過什麼像樣的保護法令,但謀害警犬跟謀害警察其實也相差無幾,因為從某方面說,警犬也是為國家服務的公職人員。這個死老頭!怎麼能讓我幹這種事?!
“伯父,這不太合適吧。”他低聲抗拒道,他的右手不自覺地放在了自己的牛仔包背帶上,他想,假如談不攏,他就走。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幹違法的事,這是當年他對著父親的靈柩發的誓。
莫中醫望著玻璃門外的一圈護欄。
“高競,我讓你給它吃的是一種我特製的中藥,對那條狗的身體沒有多少害處。我意在把它帶回家,怎麼可能害它?對我來說,它比一百個美女還有吸引力!它是最棒的警犬!”
“是藥三分毒,你說是中藥……”高競還沒說完,就讓莫中醫截住了話頭。
“上次我已經說過了,有人在跟我競爭,那個人也看中了警長,他想要它,而且他是警方內部的人,條件比我占優,所以我得動動腦筋。我讓你下的藥是我專門為這次行動研製的,名字我都還沒取,它起到的效果是讓警長的胃充滿飽脹感,使它在明後兩天拒絕吃任何東西。當那人來看警長時,我在警犬管理處的朋友會對他說,警長吃不下飯,可能得了重病,這樣就順理成章,可以為他另外挑選一條狗了。”
警長?高競忽然注意到了這個名字。難道這老頭說我像警長,指的就是那條狗?啊,可惡的老頭!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莫中醫盯著他的臉。
高競真想破口大罵,但又不敢,最後他只能低著頭,不太熱情地問:
“如果他不信你朋友的話,自己去請了獸醫來呢?”
“呵呵,怎麼可能。警犬管理處馬上要退休的警犬又不是只有警長一條。我朋友會幫他另選一條的,他非常信任我那位朋友。再說,吃了我的藥,就算驗血也查不出來,我試過。”莫中醫陰險地齜牙一笑,從口袋裡掏出兩個用糖紙包著的小圓球,放在桌上,“這就是我精心製作的牛肉乾。牛肉和藥已經混在一起了。”
“伯父,你說它是最棒的狗。那它怎麼會聞不出藥味來?”
“這種藥只有劑量達到一定的標準才會起效。說得更清楚些,它吃到第三顆才會真的發病。我之前給它吃過兩顆,它都沒有絲毫反應,它很喜歡這股五香牛肉的味道,所以你給它吃第三顆時,它會吃的,它對那股味兒已經消除了戒心。”
“既然您都已經給它吃過兩顆了,為什麼第三顆不乾脆也自己拿給它吃?”
“因為服藥時間是有講究的。第三顆必須在服完第二顆後的十二小時內服用,否則藥效就會減半。所以在今晚八點前你必須讓它把藥吃掉。然後,明天晚上同一時間,你給它服用第四顆,加強藥效。”
看起來,老頭對那條狗志在必得。但這跟我有什麼關係?為什麼一定要把我扯進來?假如我不干呢?我是不是可以選擇不干?
“可是,它又不認識我,我突然出現在它的犬舍,它會不會……”他支支吾吾,很想拒絕,肩上卻被莫中醫重重拍了一下。
“首先,它對人很友善,絕不會隨便發起攻擊。如果你不放心,可以穿上犬舍工作人員的制服,它認識那衣服的顏色,衣服上還有餵犬時留下的氣味。”莫中醫朝他身後指了指,“看見沒有,這裡就有,那是我托人借來的,你想穿就穿吧。”
高競一回頭果然看見一件髒兮兮的藍色外套掛在門背後的掛鉤上。看來,不干是肯定不行了。
“假如,犬舍的門鎖著怎麼辦?”他又想到了一個問題。
莫中醫笑了笑,好像早就料到他會這麼問。
“我今天來還有一件事,就是要教你怎麼用最簡單的工具開門。”莫中醫從口袋裡摸出一根鋼絲來,“撬鎖容易留下痕跡,所以,要想無聲無息地打開鎖,就不能撬,而要用挑,這裡的關鍵是,用什麼工具,軟硬一定得合適。”
他還會撬鎖?高競吃驚地望著莫中醫手裡的鐵絲。
“別像個傻小子那樣看著我。你學會了這個,以後就算不當警察,也能當個小偷混口飯吃。”莫中醫走到了門衛室的門旁邊。
“我才不當小偷!”高競立即嚷道。
莫中醫笑起來。
“那你想當什麼?”
“好警察!我要當個好警察。”高競都有些不耐煩了。
“高競,無論在什麼年代,要當個好警察都不容易啊。”
這道理誰不知道?還用你說嗎?高競心裡回敬道。可是莫中醫卻好像非常有耐心。
“你知道要當個好警察,最關鍵一點是什麼嗎?”
“要公正廉明,遵紀守法。”
“錯。”
“錯?”高競糊塗了。
“要當一個好警察,首先要懂得犯罪之道。”
“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必須懂得賊的門道,才能抓住賊,就比如撬鎖這件事。”高競覺得莫中醫純粹是在騙他學歪門邪道。
“呵呵,你只說對了一小半。”莫中醫笑起來,“對於一個好警察來說,比抓住罪犯更重要的是不冤枉好人。所謂有罪沒罪跟善與惡本來就是不對等的,有罪未必是惡,沒罪未必是善,既然不對等,那所謂的罪就只是為懲罰尋找的藉口而已。一個執法者如果能看清這一點,不隨便把罪責強加於人,就已經很不容易了,當然如果能做到善與惡之間的平衡,那就是更高的境界了。”
莫中醫的話很深奧,高競聽了半天仍然覺得似懂非懂。難道不冤枉好人就是好警察了?什麼又叫善惡之間的平衡?
“不冤枉好人,那還不容易?”高競小聲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