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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警覺起來。

    “你要麻煩我什麼?”我想,如果他再敢提我後院的莽草或地窖,我立刻就跟他翻臉,我才不管他是何方神聖!

    “到時候再說吧。”谷平說。接著又像好兄弟般拍了下我的肩,指指清單上的“辣醬”提醒道:“要給我買最辣的,我可不要微辣或中辣,我要重辣。”

    “你的胃是鋼板做的嗎?”我諷刺道。

    縣裡的超級市場八點半開門,我在裡面逛了四十分鐘,就把谷平要的所有東西都買齊了。離開超市後,因為東西太重,不方便到處逛,我只好直接去了縣警察局。我在警察局門口打電話到谷平所在的法醫室,結果接電話的是趙法醫。

    “你好啊,小亮,有沒有你父親的消息?”趙法醫一聽是我,劈頭就問起了我父親。我頗為尷尬,到現在林小姐還沒給我回音。

    “趙伯伯,我現在還沒他的消息。”我說,我知道趙法醫是我父親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我可以如實相告。

    “那可真難辦啊,他這樣莫名其妙地離開,工作都沒法交接。縣裡的上司很不高興,估計再這麼下去要換人了。”趙法醫壓低嗓音說。  

    換人?我的頭暈了一下。

    “趙伯伯,我爸可能是到F市去找一個眼科專家了。他這個人你知道的,幹什麼都是不聲不響的。”我急急地說,心裡暗自責怪父親,就算是去找專家,也該事先說一聲啊。現在鎮上發生了失蹤案,他這個警察又擅離職守,不知去向,警察局的上司能不生氣嗎?

    趙法醫呵呵笑道:“小亮,你也別著急,你爸的為人我最清楚,到時候我會跟上司解釋幾句的,但他得快點回來。你要是能聯繫上他,就跟他說一下。”

    “趙伯伯……”

    “小亮,你別太著急了,你父親也到了該退休的年齡了,應該不會有什麼事……不然也太沒人情味了。”趙法醫說了跟谷平一樣的話。

    但我的心情卻一點都沒得到寬慰。

    仔細算來,父親二十一日走的,今天是二十六日了,去了整整六天,音訊全無。不管這是不是他的性格,也不管他到底去了哪裡,這一次他真的有點出格了。我決定立刻給林小姐打個電話。

    正好谷平從樓里走了出來,我就向他藉手機。當他得知我是給林小姐打電話後,馬上又把手機收了回去。  

    “你幹什麼?”我問道,心裡奇怪,這人真怪,花錢給我置辦五百塊的食品和生活用品倒大方,借用一下手機卻不肯,小氣得也太不是地方了吧。

    “她看見是我的號碼,是不會接的。”他道。

    “可是,她不是不知道你的手機號碼嗎?”

    他像傻瓜一樣愣住了,又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交給了我。

    “那你試試看吧。”

    我撥通了林小姐的電話,結果,電話鈴響了幾次都沒人接,又打了一個,明顯是有人按斷了。

    “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他臉上充滿了落寞。

    我瞥了他一眼道:“你有什麼不高興的?至少她記得你的號碼,還記得很清楚。”

    谷平輕輕嘆了口氣,把手機塞回口袋。

    “你說得對。她記得,但是記得又有什麼用?她真的很討厭我。”他拎起我放在一邊、裝得滿滿的超市塑膠袋,垂頭喪氣地說:“我先把這些放到樓上的辦公室去。”  

    “你還沒查完嗎?”我對著他的後背問。

    “還要一點時間,你再等我一會兒。”他心情明顯不好。

    “那好吧,我去附近轉轉。”我說。

    其實,我是想去一次縣中學,我姑媽最小的女兒在那裡念高二。她跟我的關係雖不親密,但也沒什麼矛盾,所以,我想也許能從她那裡打聽到點什麼。

    我跟谷平約定一個小時後在縣警察局門口見面,然後就乘公共汽車直接去了縣中學。到的時候,上午的第三節課還沒上完,我等了半小時下課鈴聲才響。我在高二年級的某個班級找到了表妹。

    “又是來打聽舅舅的事吧?”表妹一看見我,就笑著問道。

    “我就想問,我爸最後一次到你家大概是什麼時候。”她的態度讓我很高興,看來她對我並不存在敵意。

    表妹想了一會兒,問了我一個問題:“你最近是不是刻過一個木頭鸚鵡?”

    我連忙點頭。

    那是父親前一陣子讓我刻的。有一天,他突然拿了一張鸚鵡的照片走到我跟前,讓我照上面的樣子儘快刻一個五厘米高的木鸚鵡。我至今不知道他讓我刻這個鸚鵡的目的何在。  

    “你知道鸚鵡的事?”我問道。

    表妹眯起眼睛笑起來。

    “哥,舅舅真的是什麼都不跟你說呀。那是我拜託他讓你刻的,是我送朋友的生日禮物。這隻鸚鵡是我朋友的,名叫小綠兒,它身上的綠毛特別漂亮。我跟那個朋友說,我有個堂哥會木雕,手藝超好,她就讓我送她個木雕鸚鵡。說起這事……”堂妹從口袋裡掏出一塊口香糖遞給我,“我沒錢,就給你吃塊糖吧。”

    免費刻只小木鸚鵡倒沒什麼,關鍵是我想知道,它跟我父親有什麼關係。我接過口香糖,放進了口袋。

    “謝謝你。”我說。

    表妹又笑出聲來。

    “亮哥真客氣,應該是我說謝謝才對。”她把雙手插在口袋裡,悠閒地說:“那隻鸚鵡是二十號那天舅舅特地送到學校來給我的,因為我朋友的生日就是二十號。我本來以為送完鸚鵡他會到我家裡去呢,誰知道問過之後才知道他沒去。所以我媽特別生氣,她沒想到舅舅到了縣裡也不去家裡坐。”  

    這麼說,姑媽那天也沒說謊,父親確實沒去過她家。可是二十號的事跟他二十一號的離開能有多大的關係?

    “我爸那天遇到你後,有沒有說過些什麼?”我不抱什麼希望地問道。

    表妹搖搖頭。

    “他跟你都沒話說,還能跟我說什麼?把鸚鵡給我後,他問我,刻得怎麼樣?我說真棒,他就挺高興的,說你的手藝比過去強多了。臨走的時候,他問我學校附近有沒有銀行。”

    “銀行?他要去銀行?”

    父親是去取錢嗎?

    “聽他的意思,好像是這樣。”

    “他還說過什麼?”

    “真的沒什麼了。”表妹為難地說。

    “他那天是什麼時候來找你的?”我又想出一個新的問題。

    “是中午,我下了課,他在教室門口等著我呢。”

    “你知不知道,他來你這兒之前去了哪裡?”

    表妹歪頭想了好一會兒才回答:“我好像隱約記得他說過一句,從縣警察局乘車過來很快。”

    這麼說,二十號那天父親曾經去過縣警察局。這比他去表妹的學校送木鸚鵡更讓我感到意外。因為父親從來就不是個敬業的好警察,如果不是什麼逃脫不了的會議,他是絕對不會去縣警察局的。那天,局裡有重要的會議嗎?我想,要想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只有找谷平幫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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