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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個人嗎?”
“哪兒啊,帶了個兒子,大概十歲的樣子吧。那小子看上去挺精明,看見我跟她媽說話,竟然下樓的時候,把地上的泥丟在我茶杯里。”門衛搖頭苦笑。
“這孩子也出去過?”王立很留意門衛的話,“他是跟那位太太一起走的嗎?”
“不是,那位太太來了沒多久就出去做頭髮了,這是她出門時跟我說的。大概過了半小時,那小子也下了樓,我不是說了嗎?他搞了一撮泥扔到我杯子裡,嘿,正好讓我瞧見,我正要抓他,他跑出門去了。”
王立皺起眉頭,抬眼朝屋頂掃去,好像谷平的母親和弟弟此刻正坐在天花板上。
“那位太太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大概三四個小時以後吧,是那小子先回來,他出去了大概一個多小時,回來的時候,我沒注意,後來不知怎麼的,他又下了樓。這次我正在看風景呢,有個男人從我們這裡出去時,在門口碰上個女人。那女人我一看就知道不正經,她故意把高跟鞋塞在地磚縫裡,讓那男人幫她弄鞋,媽的,我正看得起勁,聽到身後有蹬蹬的腳步聲,我一看就是那孩子,我就想去抓他,他一溜煙又跑回電梯裡去了。他還在電梯裡朝我做鬼臉呢。呵呵,這孩子其實挺好玩。”
谷平在拘留室把陳俊雄、陸九和常豹三件案子的資料重新查閱了一遍,發現這三起案件之間有幾個共同點。
首先,所有案件幾乎都發生在清晨八點到十點之間。最先進入陳俊雄家命案現場的警員是他的老熟人王立,根據他的陳述,由於陳俊雄沒有參加早晨八點半的“獵鷹”行動,電話又打不通,所以在當天上午九點四十五分左右,按上司的命令,他去陳俊雄家看個究竟。
“從那天上午八點半開始,我們就不斷給陳俊雄打電話,但電話一直不通,九點半左右,我們的行動結束,陳俊雄的手機仍然關著,打他家裡的電話,也一直無人接聽,所以我奉命去頤和園路二百三十四號陳俊雄家查看一番。我是九點四十五分左右到那裡的,先在大門口按門鈴。陳俊雄住的是帶花園的公寓底樓。我按了門鈴,沒人開門,於是又跑到後門,但那裡房門緊閉,無法進入。我只好又回到前門,這時才發現大門原來只是虛掩著,並沒有上鎖。我走了進去,客廳里沒人,我又走到其中的一間臥室,發現那裡躺著三具女屍,從年齡上判斷她們是陳俊雄的太太、母親和女兒。我立刻報警請求支援。之後,我又繼續對整套房子進行勘察,很快就在另一間臥室發現了陳俊雄的屍體。他面朝下躺著,後腦中了一槍。我為了確認他是否是陳俊雄本人,曾將他的屍體翻轉過來,看到陳俊雄的前胸有一片血跡。我懷疑他胸口也中了一槍,後來才知道是兇手挖走了他的心臟。”
法醫報告稱,陳俊雄一家的死亡時間均在案發當天的清晨八點至九點之間。
第二起案件,陸九家的滅門案。根據最先進入案發現場的警官陳述,報警的是陸九家五十三歲的女傭王姐。這個女人前一天晚上請假回家,第二天上午十點趕來上班,沒想到一踏進門就目睹了慘狀。
“我開門時看見屋裡亮著燈,就覺得不對頭了,因為我這東家平時很節省,一般不會在白天開燈。我心慌意亂地開了門,差點被嚇出心臟病,客廳里全是死人。我沒來得及看,扭頭就跑出去報警了。”王姐後來想起來,她在第二天來上班的路上,曾經看見一個男人離開那棟房子。她沒看清男人的臉,因為他戴著鴨舌帽,把臉遮住了,但她記得那個人穿了兩隻不同顏色的襪子。根據法醫鑑定,被害人的死亡時間均在八點至九點半之間。
至於昨天發生在常豹別墅的兇殺案,根據口供記錄,常冒文是在九點五十分左右報的案,警方趕到後立刻封鎖了現場。而他,谷平是在十點十分左右到達現場了,根據他的判斷,所有死者的死亡時間應該在昨天早晨的八點半至十點之間。
三起案件的第二個共同點是,黑背魚卡片都不是以郵寄方式送達的。
陳俊雄那張卡片是在案發前一天收到的,警方發現信封上沒有郵戳,但有一枚很小的指紋,因而警方判斷送信人若不是個手長得特別嬌小的女人,就是個孩子。警方沒能在資料庫里查到這枚指紋的主人,後來對陳俊雄的朋友、鄰居和同事進行排查,也沒能找到任何線索。陳俊雄也沒有跟同事提到過,是誰把卡片交給他的。
第二名被害人陸九,情況比陳俊雄稍微明朗一些,很多人看見一個孩子在麻將館把這封信交給了陸九,但可惜沒人看清那孩子的長相。目擊者只說,那是個十一二歲的男孩,衣著普通,很多人都以為他是麻將館裡某個牌友的孩子,所以沒有人對他多加留意。
如果前兩張卡片都是由孩子送到被害人手裡的,那常豹是不是也一樣呢?
這些案件的第三個共同點是,所有主要被害人都被挖走了心臟,而那些心臟幾乎都是在第二天清晨六點左右,用車用冰箱裝著,送抵警察局的。
陳俊雄的心臟送抵時,有三個人看見了“送心人”。其中兩個稱他們看到一個穿灰色外套、頭戴鴨舌帽的男人,騎一輛舊自行車從警察局前飛馳而過,另外一個則稱那個男人戴著一個白色口罩,手上戴有白線手套。警方調閱了當天的監控錄像,從錄像里找到了這個神秘男子。不過,即便有這個錄像,對破案也毫無幫助,因為那個男人的臉全部隱藏在口罩里。
然而,警方在對錄像上的人進行身高、年齡和其他人體特徵的分析後,還是找到了兩名嫌疑人。其中一位是附近街道的清潔工,名叫杜宏。據說,杜宏在工作時,總是穿著灰色制服,戴著口罩,而他的身高年齡跟罪犯完全吻合。但警方調查了他將近兩個月,卻無法認定他就是兇手,最後只能放人。
另一名嫌犯是附近一家公園的工人秦天。有趣的是,此人之所以被懷疑是因為前面那位清潔工的告發。杜宏在被捕後第三天向警方回憶說,他在案發當天,曾看見秦天在六點二十分左右騎車進入公園。從方向上看,他似乎就是從警察局附近騎過來的,這跟他平時的路線不一樣。
警方找秦天問話,秦天承認自己的確是在那個時間進入公園的,但他解釋說,他幾乎每天都是這個時間到公園的,因為他每天早上6點半上班。這一點公園咖吧的老闆沈均予以了證實,“他每天早上6點半開始在我的咖吧附近做清掃工作,好幾年都一樣,從來沒變過。”
至於為什麼他那天的行進路線跟平時不同,他說那是杜宏血口噴人。警方照例留下秦天的指紋樣本,對他進行了調查,但一無所獲。不久後警方發現,杜宏跟秦天竟然認識,兩人還有私仇。秦天曾在杜宏剛清掃過的路段倒過公園的垃圾,兩人為此大吵過一場,還差點大打出手。最後,因為證據不足,警方也只能把秦天放了。
三年後,陸九的心臟也是在案發第二天清晨差不多同一時間送抵警察局的。這一次,警方接受了當初陳俊雄案的疏漏,預先安排人員守在了警局的門口。六點剛過,附近一家早點店的老闆就送來一個箱子,不出所料,那裡面就是陸九的心臟。早點店的老闆名叫王普,五十三歲,雖然年齡跟前一宗案件的罪犯有出入,但警方還是將他列入了嫌疑人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