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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操!你的腦子是不是被槍打了?你忘記我們是什麼人了?條子怎麼會幫我們?我操!他們巴不得看我們死!還有!我——常豹!碰到這種事居然要找條子幫忙,將來還怎麼混?”他暴躁地吼了一通,話音剛落,電話機就響起一陣刺耳的鈴聲。
媽的,常豹不耐煩地在心裡罵了一句,接了電話。“誰啊?”
“去看看阿冒。”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
“你是誰?”他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可是電話已經掛了。
“什麼事,老大?”笑面虎緊張地盯著他。
“有個人叫我們去看看阿冒。”他從牙縫裡慢慢吐出這幾個字,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是誰打來的?”
常豹無心回答這個連他自己都無法回答的問題,直接走過去拉開了辦公室的門。黑沉沉的大廳里,一個人也沒有。這令他頗感意外,因為他剛才還看見幾個手下站在大廳的角落裡聊天。
“人都到哪裡去了?”笑面虎不安地在他身後嘀咕了一句,朝樓梯上方喊起來,“來人!有沒有人?”
他的聲音迴蕩在整棟別墅里,卻沒有人答應。
“老大……”笑面虎皺緊了眉頭,聲音有點發抖。
孬種!常豹暗罵了一句,吼道:“媽的!都給我滾出來!”
一個亂蓬蓬的腦袋出現在樓梯口,是烏鴉。
“老大,弟兄們在樓上阿冒少爺的房間,你們快來看看,阿冒少爺他,他好像……”烏鴉的聲音里充滿了不安。
“他怎麼啦?”笑面虎著急地問道,但烏鴉已經消失在了樓梯口。他們只聽到他聲音嘶啞地在喊:“阿冒少爺,老大來看你了,他馬上就來。”
“你是從哪兒弄來這麼個蠢蛋的?”常豹一邊登上樓梯一邊問笑面虎,他從認識烏鴉的第一天起就不喜歡這個人。說確切點,其實他是不喜歡他那張臉,因為他總覺得這張臉像是畫出來的。整張臉好像只有那對眼睛是活的,而且,莫名其妙地,他還覺得在哪兒見過這張臉。但因為烏鴉的身份太低微了,他從沒認真想過,也認為不值得去想。
笑面虎心神不寧地朝樓梯上掃了一眼。
“一個多月前,豬油忠帶他來見我,說是他的堂弟,在家沒事幹,想跟著我們混。我看他傻兒吧唧的,就讓他來打打雜。呵呵,想不到他那麼倒霉,才來不到一個星期,罩著他的那個堂哥豬油忠就死了。”
豬油忠和另一個弟兄被常豹派去保護陸九,想不到,當晚兩人就死在了陸九的家裡。豬油忠死的時候,眉心中了一槍。
警察局的內線曾對常豹說,陸九家的門沒有強行闖入的痕跡,也就是說,是屋裡的人把兇手放進去的。警方認為那是熟人作案,但是陸九早跟過去的親戚斷了往來,排査了他的鄰居和朋友,也沒有一個有作案嫌疑。後來查了門把手上的指紋,證實最後開門的是陸九七十歲的丈母娘,警方因此認為兇手很可能是陸九丈母娘的朋友。但這個老太婆平時就交遊廣闊,所以警方到現在還沒查清楚她到底有哪些狐朋狗友。
只是常豹有一點搞不懂。他記得他曾經在臨行前對豬油忠千叮萬囑,黑背魚是個未曾謀面的冷血殺手,所以千萬千萬要看住門,不能讓陌生人進來。豬油忠跟了他十幾年,做事向來有分寸,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偏偏那天晚上,他會如此大意。他怎麼會讓老太婆去開門?他是不是那時候在拉屎?可是他被打中的時候,明明就在客廳里。對了!為什麼他會眉心中槍?為什麼看到有人進屋,他竟沒有拔出手槍?媽的,他在幹嗎?他是在開小差,還是……他認識進來的人?或者,那個人根本就是……他的熟人……
“阿冒少爺,老大來了……”烏鴉的聲音從樓上傳下來。
試想,假如是這隻烏鴉在按門鈴,豬油忠會怎麼樣?常豹忽然覺得渾身一陣戰慄,“喂,你怎麼知道那小子是豬油忠的堂弟?”他幾乎脫口而出。
“是豬油忠說的。”
問了等於白問。
此時,他已經跨到了二樓的樓梯口。烏鴉從樓上奔了下來。
“其他人呢?”他問道。
“都在樓上阿冒少爺的房間。”
“為什麼都在那裡?叫他們下來。”
烏鴉卻站在樓梯上,朝他嘿嘿笑了,接著他一轉身奔上了三樓。
“這小子……”
“是個笨蛋。豬油忠說他只讀到小學三年級就退學了。”
常豹想,也許是自己太多疑了,自從陸九死後,他就一直疑神疑鬼的,擔心哪一天厄運會突然降臨在自己頭上。不過看烏鴉那個白痴樣,這輩子他可能也沒做過什麼對路的事。出來闖蕩那麼多年,他知道碰到危險時刻,最要緊的就是不能自己嚇自己。所以,他定了定神,決定沉著應對。
可是這時,笑面虎停住了腳步。
“老大,我覺得烏鴉有點不對頭。”
“不對頭也得上去,阿冒還在上面。”
“是啊,不過……我覺得事情有點不對頭。”笑面虎從口袋裡拔出了槍。
的確不對頭。整幢樓為什麼這麼安靜?剛剛還熙熙攘攘,有人在說話,有人在走動,還可以聽到播放電視節目的聲音——有的傢伙喜歡看球賽——可是現在,樓道里卻鴉雀無聲。
“是不對頭。人都不見了。”他低聲道。
“他,會不會已經來了?”
“來了就來了吧。”他低頭盯著笑面虎的腿,怎麼這傢伙在發抖?
“上去!”他推了笑面虎一把。笑面虎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但他還是後退了一步。
“老大,看情形現在問題是出在阿冒的房間。烏鴉這笨蛋很可能已經被控制了,所以我現在到二樓的陽台上去,那邊應該還有幾個弟兄。你去三樓看阿冒,我們兵分兩路。”笑面虎一邊說,一邊往後退,話還沒說完,就一拐彎朝二樓的走廊盡頭跑去。
“操,笑面虎!”常豹朝著笑面虎的背影就是一槍。
多年的兄弟,在這種時候,居然丟下他自己跑了,這自然讓他無比惱怒和心寒。但是,更令他感到心慌的是,槍聲響了,仍然沒人來回應,這擺明他已經沒有幫手了。他們到哪裡去了?其實他明白,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學笑面虎,立刻逃離這棟房子。
如果阿冒不是他的堂弟,如果不是因為這臭小子從小就跟著他,幾乎就是他的親弟弟,他真的應該立刻下樓,出門逃命去,就算是跑進警察局,也比在這裡玩命強。可是現在!媽的,看來只好拼一拼了。好歹我常豹也是從血雨腥風裡走過來的,你黑背魚殺過人,難道我沒殺過?媽的!黑背魚,要是你落在我手裡,我會把你的腸子拉出來當炒麵!媽的!只要手裡有槍,我還怕你?他一邊慢慢上樓,一邊在暗暗鼓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