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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他父母的死並沒有那麼簡單,那情況就完全不同了。”谷平道。
常冒文舉著叉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沒那麼簡單?你想說什麼?”
“看看你哥的下場,看看陳俊雄的下場,現在我還不知道陸九跟這個案子有什麼關係,但現在安娜姐也失蹤了……”谷平低頭切著香炸魚排,又抬起頭來,“沒發現嗎?相關的人都出了事,為什麼?假如只是一場普通的家庭矛盾,怎麼會有那麼多人相繼死去?”
常冒文的叉子終於落到了盤子裡,他眼睛裡閃爍著恐懼、不安和震驚。
“你的意思是,醫生夫妻是被謀殺的,而那幾個被殺的人,包括我哥在內,都跟那件事有關。”
谷平把一塊魚排放進嘴裡咀嚼著。
“假如,我說的是假如,假如醫生夫婦真的死於非命,那他們的兒子應該也不會倖免於難。謀害醫生夫婦的人,一定也會殺了他。沒理由留下他這個活證據來證明,他們夫婦的感情其實還不錯吧?”
“所以,他說我救了他的命。因為在醫院裡躺了那麼久,他才躲過了一劫。他們沒法找到他?”常冒文緩緩地說。
“不過,幸虧常豹沒到醫院去看過他,否則我想……”
“是啊,也虧他幸運,假如讓我哥看到他……”常冒文臉上再度露出自嘲的微笑,“你知道,很多事……在他那樣的位置,只能這麼做。就好比你,他們如果丟給你一具屍體,你不想看也得看,對不對?……這就是人各有命吧!”
谷平不想反駁常冒文為常豹做的無理辯解。
“你還記得當時把他送到哪家醫院嗎?”他問道。
“你想去?”常冒文愕然地望著他。
“我想去找找他的病情記錄。”谷平道。
葉琪的家就像被人洗劫過了。王立開門進去的時候,裡面的凌亂讓他驟然緊張起來,但等他檢查過整個房間後,很快意識到自己可能是猜錯了。因為臥室床上隨便丟棄的衣服、半開的抽屜、地上的髒紙巾、梳妝檯前擺得亂七八糟的各類化妝品,以及地上橫七豎八的各種高跟鞋,只能說明這女人離開時曾經試圖把自己裝扮一新。她是帶著急於討好對方的心去赴約的。所以王立可以肯定,她要見的一定是個男人。
按照慣例,他查看了她的通訊錄和固定電話里的留言記錄,有一條電話留言引起了他的注意。
“安娜姐,我是露露,不好意思哦,我今天身體不舒服,我家那個死男人不讓我出門,只好你自己去啦。”說話的是個聲音嬌滴滴的女人。
留言時間是昨天下午一點十分。看起來,當時葉琪已經出門了,所以對方打電話沒人接,只能留了言。
王立根據來電顯示的號碼打了過去。
“喂,是安娜姐嗎?”接電話的好像就是那個女人。
“我不是。我是A區警察局的刑警。”
“啊!”女人一驚,隨即就緊張起來,“我今天在報紙上看到了安娜姐的尋人啟事。警官,她是不是出事了?你怎麼會在她家裡?”
“我在她家做例行檢查,剛好聽到你的留言,請問你叫什麼名字?是她的什麼人?”
她越發不安了,發抖的聲音通過電話線傳到王立的耳朵里。“我、我叫黃彩霞,原來跟安娜姐一起在‘夜巴黎’上班,兩年前,我結婚了……警官,她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我們正在調查。黃小姐,我聽了你的留言,有個問題想問你,你是不是昨天本來約好要跟她到什麼地方去的?”
“是的,”她答道,“我們本來約好一起去市中心逛街的,但我身體突然不舒服……”
“你們約好幾點見面?”
“下午兩點,在太平洋百貨門口。我本來以為她會在家,就打電話過去了,但沒想到她已經走了。後、後來我、我又直接給她打了手機。”女人的聲音里充滿了擔憂。
“你打她手機的時候,她在哪裡?”
“她在太平洋旁邊的一家小鞋店試鞋。”
“你知道她準備買些什麼嗎?”
“她說,她想買件塑形內衣。我懷疑她有男人了,否則她不會特意跑去買那種東西。我本來想見面後好好問問她的……”
掛了電話後,王立覺得有必要派人到黃彩霞說的鞋店和太平洋百貨的內衣櫃檯去查問一番,但他不敢保證,事隔一天,每天閱人無數的營業員是否還會記得她。
他剛打電話給下屬指派完任務,兜里的手機又響了。這次是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請問,是王警官嗎?”打電話的男人聲音很拘謹。
王立緊張了起來,最近這兩天,他的手機號碼頻繁出現在報紙上,他相信陌生人的來電很可能與此有關。
“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男子猶豫了片刻才開口,“其實,我不想惹麻煩,所以如果非要我說出名字的話……”
“先說說是什麼事吧。”
“好吧。我是想告訴你們,我見過那幅畫。”王立避開了讓那個男人為難的問題,對方說話立刻顯得流暢多了。
哪幅畫?黑背魚?
“是嗎?在哪裡?”
“我過去的老師曾經畫過這種魚。”
“你的老師?你是學校的嗎?黑背魚是老師?”
“不,他是個整形醫生,名叫陳關清,耳東陳,關門的關,清水的清。我曾經在他的筆記本里看見過這種畫,我不敢肯定是否完全一樣,但很像。他說他家鄉有這種魚,他從小就喜歡畫它。”
原來是整形醫生。真沒想到!
“你有他的聯繫方式嗎?”王立問道。
“沒有。我已經好多年沒跟他聯繫了,他十六年前就離開了醫院,後來怎麼樣我也不清楚,不過聽說他開了家私人診所,生意很不錯。對不起,車來了,我要說的就這些。”那個男人匆匆掛上了電話。
“你說什麼?他的病歷資料不見了?”常冒文怒視著眼前的中年護士。
她攤了攤手,一臉無奈。
“前幾個月,有人闖進檔案室,把所有檔案翻得一塌糊塗。我們也不知道丟失了哪些病歷,現在看起來,你朋友的病歷是不見了。但這也不能怪我們,他們是破窗進入的,窗子都被碰碎了。”
常冒文回頭看看谷平。
“看起來,他先到了一步。”
“沒什麼,未雨綢繆,這才像他。”谷平淡淡地說。
“那現在怎麼辦?”
谷平在醫院的長廊上找了張椅子坐下。“他當初接受治療,總不會以‘無名氏’命名吧,你有沒有給他取過名字?另外,你記不記得,當時是誰給他做的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