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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常冒文,”她忙不迭作了介紹,“他的哥哥是常豹,我想你應該聽說過。”
谷平的眼睛裡流露出那種深知內情的表情。
“常豹和他的二十二名手下今天上午在他的鄉間別墅里被謀殺了。”
小林和阿冒都沒有搭腔。
“你們認識?”過了會兒,谷平問小林。
“我們是大學同學。”阿冒答道。
谷平揚手叫了一杯飲料。
“那麼,找我有什麼事?”他的聲音裡帶著某種令她不舒服的警惕,她突然有點懷疑自己的選擇了,谷平會相信她的判斷嗎?他會幫阿冒嗎?
阿冒似乎也在懷疑她的選擇。
“我今天在家裡見過你,沒想到,信文說的朋友就是你。我真的不知道……”阿冒朝她看過來,又立刻不安地向谷平瞥了兩眼,“我……我以為,會是個法律界的人,比如律師什麼的……”他小聲對她說,“你沒說他是法醫。”
“我也不知道你哥哥那個案子他也參與了,但我找不到別人可以幫你了,如果你想為自己找回清白,就得找個專業人士,”她朝谷平望去,其實谷平到底對這件事怎麼看,她毫無把握,但是她決定試試,不管谷平有多麼不討人喜歡,但是他的分析能力和專業素質,她是完全相信的。“谷平。”她叫他。
谷平抬頭看著她。
“警方現在懷疑阿冒是那個行兇的什麼黑背魚,我相信他不是。”
“哦。”
谷平臉上的呆滯表情,讓她的信心有點受挫。他根本不相信我的話,她想。
這時阿冒插了進來。
“我不可能殺人!我今天在發高燒,哪有力氣殺人!”他輕聲怒道。
“這次謀殺不是什麼體力活。那二十一個人是被一氧化碳毒死的,你只要先擺好管子,然後借老大的名義,找理由把他們集中在那裡就行了。至於常豹和那個什麼笑面虎,都是被槍殺的。你是他們的熟人,如果你朝他們開槍,他們是不會防備的。再有,不管是砍頭還是挖心,都是在被害人死後進行的,這可以解釋為兇手怕身上濺到過多的血滴,也可以解釋為,兇手擔心自己的力氣不夠,無法制服仍然活著的被害人。至於那個電鋸,只要插上插頭,女人也能運用自如。”
谷平總是有辦法把人激怒。他的這番話,差點把阿冒氣得昏過去。
“該死的!我告訴你,我沒殺過人!我不是什麼黑背魚!你聽見了沒有!”阿冒的拳頭眼看就要揮過去了,小林連忙拉住了他。
“嗯,阿冒說,警方一直盯著他問襪子的事。我實在是不明白,警方為什麼盯著襪子不放。”她說。
“我也想知道,你為什麼要穿兩種不同顏色的襪子?”谷平又把問題丟給了阿冒。
“那是別人給我穿的,我沒注意到。今天的亊都把我嚇傻了,而且我又在發燒,渾身沒力氣,就算看到了,也懶得去換襪子。”阿冒低頭嘟噥著,隨後突然提高了音量,“我自己怎麼可能會穿那麼難看的襪子?我瘋了嗎?我的襪子可都是名牌。”他朝小林望去。
她趕緊助陣。
“是的,這一點我可以作證。不信,你可以去翻翻他的抽屜。”
谷平的可樂來了。他喝了一口,問阿冒:“你是什麼時候注意到你腳上的襪子的?”
“是那個人跑了之後,我一開始什麼都不知道。他走了之後,我想離開那個房間。我得去別的房間找電話報警,下床的時候,就看見了襪子,但那時候誰會想到脫襪子?天哪!我哥被殺了,就在我旁邊。我一心只想快點……”阿冒抬起頭望著谷平,突然止住了口。
“怎麼啦?”小林輕聲問。
阿冒輕輕搖頭。
谷平倒不介意他的態度,繼續問道:“那他為什麼沒殺你?
“他,他說我救過他的命,可我根本不記得有這回事了。”阿冒目不轉睛地盯著谷平的臉,嘴繼續在蠕動,“我,我把這些都告訴了那些警察,但他們根本不信。他們看我的眼光,就好像我在撒謊。真奇怪,我為什麼……為什麼要撒這種謊。”
“因為你是常豹遺產的唯一繼承人,按照警方的習慣思維,你當然應該首先被懷疑。”谷平漠然地說,一邊脫下眼鏡,用塊小布擦起鏡片來。
阿冒盯著谷平的臉,忽然站了起來。
“你怎麼啦,阿冒?”小林不安地問道。
“我,我去上廁所,馬上就回來。”他說完,跌跌撞撞地朝吧檯旁邊的一扇小門奔去。
“他這是怎麼啦?”小林道。
谷平低頭盯著自己的可樂杯。
“他學過醫嗎?”他問道。
“學醫?他哪考得上啊。”小林笑起來。
“火柴天堂”後門的電話亭里,阿冒一邊用顫抖的手指按著電話機的按鈕,一邊朝酒吧的方向張望,還好,谷平和信文正聊得投機。
電話很快接通了。
“你好,這裡是X市警察局。”女話務員的聲音清晰冷靜。
他迫不及待地對著話筒說道:“我,我在B區酒吧街‘火柴天堂’外面……那是酒吧的名字……我看見黑背魚了,我看見他了……這個混蛋,他換了髮型,還戴了眼鏡,所以,我一開始沒認出來……”因為過於激動,他覺得頭像炸開般地痛起來,眼淚再次聚集到了他的眼眶。
“哦,阿冒,你上哪兒去了?”
“上了個廁所。”阿冒一坐下就悶頭喝了一大口橙汁。
小林覺得他的神色有異。“你怎麼啦?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谷平似乎也察覺到了。
“聽說你今天感冒了?現在好些了嗎?”他問道。
阿冒沒有回答。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尷尬。
“喂,阿冒,谷平在問你話呢。”她悄聲對阿冒說。
阿冒繼續低頭注視著自己的杯子。“他這是,這是明知故問。”這句話好像是從他牙縫裡擠出來的。
“你說什麼?”谷平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我說你是在明知故問!”阿冒說完這句,突然抬起了頭,小林驚訝地發現阿冒的眼睛裡蓄滿了淚水。接著,她萬萬沒想到,一向斯文膽小的阿冒突然將面前的橙汁杯子朝谷平硒去,“你這個混蛋!殺人犯!”
谷平迅速讓開。他沒有被砸到,但衣服卻被弄髒了。
“你在胡說些什麼!”他怒氣沖沖地喝道。
“他就是黑背魚!信文,他就是!”阿冒指著他,對小林說。
小林覺得沒比這更荒謬的事了。
“你一定是弄錯了。阿冒,他是谷平,他……”
“不,我沒弄錯,我永遠不會忘記他那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