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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正式的,只是看看。”
他們走進電梯的時候,谷平道:“我媽和我弟弟現在跟我住在一起。希望你不要驚動他們。尤其是我媽,她有點神經質。”
王立還沒見過谷平的母親,本來是沒興趣的,但聽說是個在哪裡都很耀眼的美麗混血兒,他驟然就想見見她了。他還想問她幾個問題,希望她還沒睡。
谷平剛把鑰匙插進鎖孔,裡面就有人打開了門。
一個穿睡袍的女人站在門口,看上去大約三十多歲,臉上沒有一絲皺紋,褐色的捲髮自然地披在肩上。這是谷平的母親?王立呆住了。
“谷平,你終於回來了……”她開口就說,但一看見他,立刻又住了口,“你有客人啊。”她灰色的大眼睛裡閃過一絲不安。
“他是我的同事,我們有點事要談,”谷平隨口給王立作介紹,“這是我媽。”他徑直走進這套布置簡潔的豪華公寓。
“你好,夫人。”王立立刻向她欠身行禮。不知為什麼,他不敢伸出手去請求握手。
“你好,”她朝他敷衍地笑了笑,目光立刻又轉向兒子,“谷平,剛才有個女孩給你打電話,我說你不在,她讓你回來後立刻給她回個電話。她姓……”
“行了,我知道了,”谷平急急地打斷了她的話,對王立說,“你說要去我的房間是不是,跟我來吧。”
谷平的態度真奇怪,王立腦子裡再度冒出好奇的氣泡,不知道深夜給谷平打電話的女孩是誰。對了,他記得谷平被帶出“火柴天堂”時,有個女孩在他們身後質問常冒文,“你到底看清楚沒有?隨便指控別人也是犯罪,你知不知道?”會不會是她?一個很清秀的女孩。
谷平的房間比他想像的要大得多,大概有五十多平方,四壁都是帶移門的書櫃,房間裡還有健身器、衣櫃和一張矮得幾乎貼近地面的大床。王立看見那張鋪著白底藍色條紋的大床上有幾個明顯的鞋印。
“谷平。有人踩過你的床!”他立刻提高了警惕。
谷平卻露出疲倦的神情。
“看看鞋印的尺寸,王立,那是我弟弟。”他朝門口的母親橫了一眼,道:“就不能叫他安分一些嗎?”
“床單是可以洗的。”
王立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事,但他看得出來,小兒子很頑皮,母親對他相當溺愛。
“你為什麼到現在還不睡?”谷平問母親。
“我睡不著,最近我的睡眠不好……”
王立趁他們母子對話的時候檢查谷平的書櫃。他在那裡看見大量的外文版圖書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小兒科的漫畫書,不過,有個書櫃裡竟然放著一本相同的書——《魔法小奇兵》。他數不過來,但估計了一下,沒有一千本,至少也有八百本。
“谷平。你買了那麼多同樣的書。”
“不可以嗎?”
“他買了一千兩百本。”谷平的母親倚在門口插嘴道。
谷平沒說話。
“想喝茶嗎?”她問王立。
“他不想!”谷平粗暴地答道。
“是台灣高山茶,我自己很喜歡。”她朝他微笑。
王立向她欠身還禮。
“那就謝謝了。”
她轉身離開。
“你媽真客氣。”王立一邊打開谷平的衣櫃,一邊說。
谷平坐在書桌的椅子上,手撐著腦袋,兀自發呆。王立檢查完衣櫃,走到他跟前時,他才起身走到窗前。王立知道谷平一定在思考什麼重大的事,不想打擾他,但當他打開書桌下面的一格抽屜時,他再也沒有辦法沉默了。開口道:“谷平。”
谷平朝他看過來。
“過來看看,這是什麼?”
谷平走了過來,當他看見抽屜里那把帶血的雙刃刀後,他怔住了。他後退兩步,走到門口,“媽,過來一下!”他朝走廊里喊。
不一會兒,穿睡袍的美麗夫人就出現了。
“今天你是什麼時候到我家的?”谷平的口氣冷得像降霜。
但他的母親好像已經習以為常。
“下午兩點左右。”
“有誰進過我的房間?”
“就我和小樹。怎麼啦?”她答道。
看她的樣子不像在撒謊。王立問她:“有保鮮袋嗎?”
“有。怎麼啦?”
“沒什麼,麻煩你幫我拿一個來。”他溫和地說。
“好的。”她消失在門口。
“你不會認為是我把刀放在抽屜里的吧?”她一走,谷平就說。
“我覺得你應該沒這麼笨。但你也知道,如果兇器在你房間的話,事情就變得有點複雜了。今晚你恐怕得跟我回去了,谷平。”他充滿歉意地說。
谷平的母親拿著一個保鮮袋進來。王立接過後,小心翼翼地將抽屜里的那把刀放進了袋子裡。看見那把刀時,她發出一聲驚叫。
“啊!”但她馬上掩住了口,別過頭去望著谷平,“這是怎麼回事?”
“今晚谷平得跟我走,”王立儘量用溫柔的語調對她說,“他現在跟一起殺人案有關,我想你最好給律師打個電話,越快越好。”
“跟你走?去哪裡?”她驚慌失措地問道。
“當然是去警察局。我現在被扣押了,我是嫌疑人。”谷平的聲音低了下來,他轉頭對王立說:“我能不能打個電話?”
“打給誰?”
“一個朋友,她也許有重要的事找我。”
不管怎麼說,王立都不相信跟他共事多年的谷平會是殺人狂,所以,他覺得不應該拒絕這個請求。其實,若是在別的時候,聽到有女孩打電話給谷平,他會很高興,他很希望谷平能有個女朋友。
“好吧,快一點。就在這裡打。”他道。
谷平拿著手機走到窗邊,開始撥電話。他決定抽空確認一下谷平的不在場證明。
“夫人。”
一直注視著兒子後背的她轉過臉來,他發現神情焦慮的她更為動人。
“今天早上你有沒有見過谷平?”他問道。
“我跟他一起吃的早飯,他九點半左右在飯店裡等我。”
“飯店的名字你記得嗎?”
“叫藍橋。”她再度朝谷平的背脊望去,他正對著電話竊竊私語,“我兒子怎麼會牽涉到殺人案里?你們調查清楚了沒有?”她輕聲問道。
“我們正在調查。他現在還只是嫌疑人,只是證據可能對他有點不利。”
“如果對他不利,那會怎麼樣?”她似乎受了驚嚇。
他不想預測未來,也不想讓她不安。
“這個我說不好。”
“那……”
“所以我說,你該給他請個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