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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為什麼不殺我?”他聽到阿冒又說話了。
這也是常豹想知道的,不過,他猜想黑背魚只是想栽贓而已。這個殺人狂需要一個替罪羊,或者,他本來就想跟條子玩把戲。
然而黑背魚的回答卻是:“因為你救過我的命……”
阿冒跟他一樣吃驚。
“我什麼時候救過你的命?我根本不認識你。”
黑背魚應該不至於在這種時候撒謊,但是,這個殺手現在已經不想再說話了。
“別再打擾我了。”
一個沙啞的陰沉沉的聲音從常豹的腦袋上方冒出來,他知道,自己的末日來臨了,恐懼占據了他的整個身體。“叭!”又是一聲槍響,接著是阿冒的哭叫聲:“啊!你殺了他!你殺了他!……”
這顆子彈從他的太陽穴穿過的時候,他最後的一刻思維告訴自己,烏鴉這張僵硬呆滯的臉他過去的確見過,但他記得那個人不是這個髮型……
2、惱人的親情
“這是什麼?”羅黛琳用塗著紅色指甲油的手接過遞到她面前的那張紙。
“你看到了,是張表格,”坐在她對面的兒子谷平板著臉說,“由於你一年中向我借款的次數太多,所以從今以後,請你把錢的用途、數目和日期都填寫清楚,以便我整理帳目的時候有個依據。”
羅黛琳很想把手裡的這張紙撕成碎片,扔到谷平臉上,但當看見那兩道從眼鏡片後射出來的寒光時,她又猶豫了。她垂下眼瞼的時候,正好瞄到自己中指上的大號鑽戒,這是她上個月在恒隆廣場一樓的珠寶店買的,而她昨天剛買的Prada新款皮包就放在餐桌的旁邊。
這輩子她對珠寶首飾、新潮時裝及所有奢侈品的興趣,讓她永遠需要一個飽滿的錢袋。然而很不走運,她除了第一任丈夫,谷平的父親外,後來跟她墜入愛河的男人,無一例外都是窮光蛋,而那個唯一能保證她物質享受的男人,似乎是看穿了在他百年之後,她不可能為他守節,所以竟然留下遺囑把億萬財產的百分之九十九都留給了當時只有十一歲的兒子谷平。這就是為什麼她不得不一次次向谷平伸手借錢的原因。
“谷平,你愛媽媽嗎?”她決定換種方式。
“你愛我嗎?”
“我當然愛你。”她說的是真心話,但她知道兒子未必相信。自從她再婚後,他們的關係就日漸疏遠;而當她生下小兒子曾樹後,谷平跟她的交流就更少了。
“呵呵,是嗎?”谷平果然無動於衷。他把那張表格折好,拉開她的皮包拉鏈丟了進去,“你記得填一下。”
他的態度讓她惱怒。
“你以為我會填這種破表格嗎?!”
“那你就休想再從我這裡借走一分錢。”
“谷平!”她想嚷,但意識到自己是在餐廳,立刻又降低了音量,“你別忘了,我是你媽!你的財產都是從你父親那裡繼承的,我也有份!”
“那你就請律師吧。”
“谷平!”
“你知道這三年你從我這兒借走多少錢嗎?三百五十萬美金!你都幹了些什麼?為什麼現在一分錢也沒有了?你還說你離了婚?那錢呢?錢到哪裡去了?”
她被說到了痛處。這三年,她的確陸續從谷平那裡借走不少錢。就是憑著這筆錢,她跟老公在S市過著富足體面的生活。但誰也沒想到,一年前她的老公突然頭腦發熱,把所有錢都投到了他女兒的公司,結果公司開張沒半年,大部分錢就打了水漂。後來,這個女兒還乾脆來個不告而別,剩下的錢自然也隨之沒了蹤影。這件事讓她大為惱火,他們的夫妻關係也因此降到了冰點。
“這得問你的女朋友,是她捲走了錢。”她沒好氣地說。
“自從你跟她爸在一起後,她就不是我的女朋友了。”
這件事讓羅黛琳頗感尷尬。谷平大學畢業後本來是想跟薛雲結婚的,誰知雙方家長見面時,當時仍然是已婚身份的她竟然跟薛雲的父親擦出了火花。她是個無時無刻不在渴望浪漫愛情的女人,接下來的事可想而知,她很快就跟薛雲的父親陷入熱戀。認識一個月後,她向曾樹的父親,她的第二任丈夫提出了離婚。而就在她離婚的第二天,她即以閃電速度嫁給了薛雲的父親。結婚前,她向谷平索要了二十萬美金作為陪嫁。谷平在支票上籤完字後,便跟薛雲分了手,隨後迅速收拾行李離開了家。直到兩年後,她才從自己的父母那裡知道,谷平已經在X市當了法醫。她不知道,當時谷平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跟薛雲分手的,但從薛雲對她的態度上,她大致能猜出,當時谷平一定做得很絕情。
“她捲走我們的錢很可能是因為恨你,”她心虛地偷偷瞄了眼兒子的臉色,小聲說,“其實你當初根本沒必要跟她分手,我們可以做一家人。”
谷平正往麵包上慢悠悠地塗著奶酪,聽到她最後那句話,他停了下來,抬頭看著她。
“也就是說,錢是讓她卷跑了?報警了沒有?”
“沒有。”
“為什麼?”
“都是自己人,怎麼報警啊?所以我才會跟他離婚嘛。”她懊惱地說。
“那我來報。”谷平道。
“隨便,我就怕報警也沒有用,錢也許早就被他們花光了。現在看起來,你幸好沒跟薛雲結婚。她花錢比我還大手大腳……”她還想說下去,但發現谷平正盯著她看,便立刻就收了聲。她知道在S市他們一家所有的開銷幾乎都來自谷平,連薛雲也不例外,因為她總是不斷向她父親伸手要錢。
我真笨!我幹嗎總提薛雲?她隨即換了一個自認為更輕鬆的話題。
“谷平,我跟曾樹商量過了,我們打算在X市常住。我和小樹都很喜歡這個城市,再說你在這裡,我們都覺得有依靠。把我們住的那套公寓買下來怎麼樣?”
“你說什麼?你要在這裡常住?”谷平皺起了眉頭。
“我們又不會給你添麻煩,再說,曾樹都十歲了,也該安定下來了。我想在這裡給他找所學校。”
谷平面無表情地把一塊麵包塞進嘴裡。
“那套房子,你們儘管住好了,我會按時付房租。學校的事,別跟我說……”
每次提到曾樹,谷平幾乎都是相同的反應。
“谷平,我們來這裡都快兩星期了,你連一頓飯都沒跟你弟弟吃過,你這個哥哥當得也太不稱職了吧!”她抱怨道。
“他每天幾點起床?”谷平看了下腕上的手錶,“現在快十點了。”
“他早就起來了,只不過剛剛到公園玩去了。醫生說,他應該多進行戶外運動。”
“他十歲了,只上過三個月的學,連最簡單的數學題都不會做。我不知道你每個月花在他身上的那一萬塊錢都用到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