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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平張嘴剛想咬漢堡,一看到那張照片就停住了。
“怎麼樣?”
“還真的很像。”谷平的牙齒在漢堡上安全著陸。
王立移開照片,又從文件袋裡抽出幾份資料。“這是你要的,常豹的案情記錄,我剛剛整理了一下,”王立壓低嗓門道,“兄弟,這不符合規定,出去後千萬不能亂叫,有些事只有你我兩人知道就行了,懂嗎?”
“我懂。”谷平微笑著點頭。
“昨晚看過這些後,有什麼收穫嗎?”王立朝桌上的那堆資料望去。
“暫時還沒有。不過,我想問點陳俊雄的事。你跟他是一個組的,他這人怎麼樣?”
“我跟陳俊雄不太熟,不過我知道他太太有病,得了什麼類風濕關節炎,好像醫藥費不便宜。”王立給自己點上一根煙,嘆了口氣道:“他在我們那兒是老刑警了,人緣不錯,辦事也很盡責,上司很信任他。他為什麼被殺,大家都想不'明白,局裡還專門成立了偵查小組研究他的案子,但沒找到什麼線索。”
“會不會跟他以前辦的案子有關?”
“這點早就考慮到了。”王立把茶杯朝谷平推去。
“有沒有破案之後,家屬不服的?”谷平喝了口水。
王立沉思了片刻。“是有那麼兩三起。”他說道。
“哦?是什麼案子?”
“這我得回去查一下。其實就算是不服,我們這些旁人也不便插手,因為畢竟是他的案子,他的資歷又比我們都深。不過,我記得好像是有人來局裡跟他理論過,但那都是好幾年之前的事了,我已經沒印象了,我回去問問別的弟兄,看看他們是不是能記起什麼來。”
陳俊雄死的時候是四十八歲,他這一生應該辦過不少案子,谷平很想要求王立給他搬來所有陳俊雄參與過的案件的檔案,但這句話在他嘴邊繞了好幾圈,最後還是被他咽了回去。因為他知道,這個要求擺明會被王立拒絕。陳俊雄當了二十六年警察,要找出寫有他名字的所有檔案資料,就算找一個辦公室的兄弟一起查,至少也得花上一天的時間。而且,他現在還是嫌疑人身份,王立能給他拿來那些機密資料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你幹嗎瞪著我?還想問什麼?”王立滿懷狐疑地盯著他的臉。
“你打算在報紙上公布黑背魚卡片嗎?”谷平換了個問題。
王立埋頭抽了口煙。“我正在考慮。”
“我覺得還是公布好,也許有人曾經見過這幅畫。”谷平道。
“我也這麼想。不過,這是一起惡性兇殺案,如果公布相關案情的話,恐怕會引起公眾的恐慌,如果讓新聞媒體摻和進來,就麻煩了。上頭最怕這種事了,所以一切都得慎重。我先請示了再說。這種事我做不了主。”
谷平點頭表示理解。他知道對於惡性大案,局裡的態度一向都特別謹慎。
“常冒文今天來過嗎?”他又問。
“你問這個幹什麼?”
“你有沒有想過,常豹是怎麼收到黑背魚卡片的?”
“我當然想到了,可是想到有什麼用?常冒文什麼都不知道,他說他頭天晚上就感冒了,一直到兇手闖進他的房間時,他都在睡覺。我給他看了那張卡片,他說他沒見過。案發當天,他沒跟常豹說過話。卡片上沒有郵戳,不是寄來的,現在我已經把卡片送到刑偵實驗室了,他們很快就能分析出上面的指紋。等著吧……”王立道。
“常豹的被害時間應該是昨天上午九點左右。如果卡片不是郵寄的,那就應該是有人送來的。你可以問一下,那天有沒有人來送過信。”
“早就問過了,這還用你提醒?”王立站起了身,似乎準備離開了,“左鄰右舍都說沒看見有人來送信。”
“那就一定是有人在某個地方把卡片交給他的。在早上九點之前,一般人有可能去的地方無非是公司、公園或者茶樓,你有沒有問過常冒文,常豹那天早上可能去哪裡?”
王立朝他笑笑:“我問過了,法醫大人,常冒文這小子什麼都不知道。他說自己睡得很沉,而所有那天可以告訴我們常豹在哪裡的人都死了。不過謝謝你的建議,我會繼續調查的,”他拉開門的時候又問道,“你女朋友在外面,你要不要見見她?”
谷平大吃一驚。
“她在外面?你幹嗎不早說?”
“放心,我沒虐待她。她是有椅子坐的,她在做筆錄,我們得把她的話和想法都記錄下來。等著,我叫她進來跟你見一面。不過我得在場。”王立笑著要走,谷平叫住了他。
“等等!你千萬不能在她面前說她是我的女朋友,她會生氣的!”谷平鄭重其事地提醒道。
王立輕蔑地盯了他一眼,走出門去。
谷平等了幾十秒,拘留室的門才被再次打開。她穿著棉麻襯衫和長褲,灑脫地走了進來,中長發飄在腦後。
“嗨,信文。”他拘謹地站起身跟她打招呼。
“你還好嗎?”她的神態很自然。
“馬馬虎虎吧。謝謝你來看我。”
這不是在酒吧,她現在沒事求他。她是自願來看他的。她忽然對他那麼好,他真有點受寵若驚。
“不用客氣。你看到我拿來的照片了嗎?”她坐下來後立刻問道。
他點了點頭,跟著坐了下來。
“真的很像吧?連我也嚇了一跳,怪不得阿冒會認錯。”
“我能理解。”現在,他心裡在盤算著,怎麼才能把她繼續拴在他的事情上。他當然不希望她太勞累,也不希望她陷入危險,但是她真的置身事外,他又很不甘心。他不想就這麼跟她斷了聯繫,決定給她找點簡單的事乾乾。
“信文,能幫我個忙嗎?”他道。
“什麼事?你說吧。”她似乎並不介意。
“我昨天看了那幾件案子的卷宗,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我過去曾經發表過些法醫學的論文,我覺得這些案子似乎跟我的某一篇論文有點……怎麼說呢……”他無意中瞥見旁邊王立臉上的表情,連忙解釋,“我不知道它們之間有什麼關聯,但是我過去在一篇論文中舉過一個例子。”
“什麼例子?”王立立刻插了進來。
他知道,如果把那篇論文裡舉的例子和盤托出的話,就等於給自己又加了一條極為不利的證據,所以他決定含糊其辭。
“我只是在論文裡提到某些事而已,那已經過去好些年了,我不記清了。我只想多看點東西,希望能早點找到答案。”
王立聽出他在故意搪塞,不太滿意地問道:“那你打算讓她幫什麼忙?”
“我想讓信文去我家,到儲藏室去找一本叫《法醫科學》的英文雜誌,我曾經在那裡面發表過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