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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年年初來過?”
“可不是?他還帶著個朋友。說實話,我也不想留著那些屍體,其他那些,如果沒人認領,我會儘快火化。”
“你們把屍體交給認屍者時,用的是什麼器具?”
“一個箱子。她要求我們幫她把屍體處理一下,以便她好搬運,但其實,屍體是蜷縮起來的。再說死者身材嬌小,所以只要把她放入箱子就行。那個女人自己開了輛車來。”
王署長和她的父親是在王飛燕的屍體還柔軟的時候把她裝進箱子的。可是,他們明明是把屍體埋在火車站附近的荒地里啊。怎麼會跑到醫院來的?
“那具屍體,你們最初是怎麼發現的?在哪裡發現的?”黎江跟她想到一塊兒去了。
神醫拿起了桌上的電話。
“把李紅叫來。她在幹嗎?!叫她來,叫她來!”神醫不耐煩地對著電話咆哮,“李紅是發現那具屍體的人。”放下電話後,他解釋道,“她人很可靠,記性也不錯,是我的表妹,在護士學校畢業後就來我這裡幹了。”
過了幾分鐘,一個長相酷似神醫的中年女人出現在他們面前。
“你說說,你是怎麼發現那具屍體的?就是前幾天被領走的那具。”神醫居高臨下地問。
“是那個女人的朋友把她帶來的,”李紅答道,又小聲嘀咕,“我之前跟你說過啊……”
“哪個女人?”神醫皺眉。
“就是周法醫說她吸毒成癮,導致古柯鹼中毒的那個。就是那個女人帶過來的……”李紅惴惴不安地看著眾人,“當時我挺忙的,那女人在急診室的病床上,撂下一個包裹,那其實是條大被單。打開之後,裡面是個人,一看就知道已經死了。她說她朋友吃了不該吃的東西。她還說……”她有點支支吾吾的。
“別吞吞吐吐的,有話快說!”神醫不耐煩地催促道。
李紅紅著臉點頭道:“她說,她缺錢,聽說這裡,捐獻死屍能得到一筆錢,她問我們能給她多少。我讓她先提供自己的身份證,她突然說自己不舒服,想去上廁所。然後……然後,等我再見到她時,她倒在廁所的馬桶旁邊,已經死了,腿上還扎著根針。周法醫後來驗屍說她是癮君子。”
“那你們找到她的身份證沒有?”
“沒有。她的口袋裡只有一些零錢,也沒帶包。”
“等會兒你把她的資料夾找出來。”黎江道。
“好。”
“被領走的女屍,她有什麼隨身物嗎?”
“我們都給了認屍的女人。”
“她的隨身物都有些什麼?”
“沒什麼值錢的,一個空的手提包,裡面有個空的錢包,我猜早就被那個吸毒的女人掏空了,一支原子筆,一支口紅,一包紙巾,一本那年的電影雜誌……還有一份驗孕報告,都揉成一團了……”
“你記得還挺清楚啊。”
李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為那個女人來認屍的時候,我把東西當著她的面清點了一遍。因為我們保留的那些隨身攜帶物,通常都沒什麼值錢的東西。”
我再一次把舒巧叫來。我猜想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她。
我拿出王飛燕的照片,我告訴她,這是雙鳳旅館中的一個被害人,我問她是否認識。舒巧看著照片,思考了大約五分鐘(對,我認為她是在思考,而不是在“辨認”),然後,她突然聲音顫抖地指著照片說,她認識這個女人,她說這女人是跟她同一天入住雙鳳旅館的,接著她大哭起來,一邊哀嘆死者的悲慘遭遇,一邊痛斥兇手的殘忍,同時又懊悔自己沒有伸出援手。哈!我相信,如果不是在醫院病房,她一定會表演得更加充分。
我認為她甚至都不認識這個女人。至於她為什麼要撒謊,我也大致猜出了原因。但是我不會讓她知道我怎麼想。
我告訴她,關於這起案件,就犯罪心理來說,有一個明確的評估。兇手應該是男性,年齡可能在18~30歲之間,性格暴躁,孤僻,有交流障礙,對性方面非常沉迷,但外形可能不盡如人意。同時,兇手懂得開車,因為他離開現場時,需要交通工具,而旅館主人的車後來被發現遺棄在火車站附近。那也說明,這個人後來是乘火車走的,他不是本地人。
我說話的時候,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等我說完,她仍然盯著我。接著,她忽然問了我一句話,“你是有所指嗎?”這輩子我都不會忘記她說話的口氣,就像是從峽谷深處吹出來的冷風,讓人渾身直打哆嗦。我知道她真正害怕的是什麼。
我告訴她,我知道言博在案發前後,曾經去過雙鳳旅館。我點了點照片上的女人。她就開始發抖了,一副受驚的模樣。隨後,她開始搖頭,不不不,不可能。然後,她反問我,她憑什麼相信我?這具屍體在哪裡?我一直都在等她這麼問。我告訴了她。
她又問我,她該怎麼辦?我讓她自己決定。
她低著頭想了好久,最後,她說,她要離開言博,但她又擔心他會找她,而且她又不知道能上哪兒去。這正中我的下懷。我對她說,我可以給她一個暫時的住處,房子的主人已經去世,那個地方連異書都不知道。她哭著謝了我。她對我說,她可能有一段時間不會出現,如果言博來找她,就對他說,她去外地工作了。我一一答應了她。最後,她出門的時候又問我,有沒有把照片給異書看過。真是不出所料。可我沒有回答她。
我大致已經猜到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人性永遠是那麼可悲。我真是一點都不吃驚。
這個計劃我已經想了很久,我認為一切非常完美。我不怕她會反悔。她也根本沒機會反悔。因為她一旦接受了我的“幫助”,就已經進入了警方的視線。
7.多案並查
回到X市後,沈異書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她的小組開會。她手下原來共有六個人,現在除了辛達之外,其餘五人都被暫時歸入黎江的小組。由於原本兩個小組之間存在著競爭,所以她很清楚,她的那些組員在新集體的日子都不會好過。
果然,幾個人一見到她就紛紛抱怨。
“我已經整理了三天資料了。他們就讓我幹這個!還讓一個初級警員當我的領導!媽的!”趙濱是她小組裡年紀最大的組員,已經50歲了,當了一輩子警察,經驗豐富的他,現在卻在黎江的兇殺組當起了資料員。
“頭兒,他們讓我去監視一個公司老闆,我已經在那裡蹲了兩天了,可後來卻發現,他們那邊已經把案子破了,兇手也抓到了。但他們沒有通知我,如果不是我今天打電話過去,我還傻呵呵地守在那人門口等著呢!你說他們是不是太過分了?”另一個說話的是李義,他是沈異書最年輕的屬下,今年25歲,工作才兩年。
她拍拍李義的肩,以示安慰。
“是不是有任務?”李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