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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那間,她記起了那張報紙上的新聞,她記起了她寫過的信,說過的話,忽然之間。她發現什麼都順理成章了。
原子筆、銀行劫匪、火車站、貨車的停靠點、舒巧的逃跑路線,以及一切的一切都說得通了。
可是,為什麼呢?
最初是為了錢,可後來呢?
晚上六點。
門鈴響起時,她才驟然醒悟,發現自己正坐在地板上,而她面前則攤著冰冰的信。她快速將那些信收起丟進紙箱,然後打開了門。
她本來以為是言博,可沒想到,竟然是谷平。
“嘿。你來幹什麼?”她說完這句開場白,才覺得自己的態度有點生硬,而且她還擋著門。
“你不打算讓我進來嗎?”谷平道。
她不太情願地讓開一條路。
“有事嗎?”她問道。
他沒答話,徑直走了進去,當她意識到他是要走進養母的房間時,她立刻緊跟了過去。
“你幹什麼?”她發現谷平在找東西。
谷平看著她,大概有一分鐘,他們兩個誰也沒說話。
“你知道我在找什麼。”最後,他終於開了口。
她聳聳肩,轉身走出了房間。
“異書!”這次是他跟上了她。
“你什麼時候去看你的女朋友?”她問道。
“等案子結束。”
“案子不是已經結束了嗎?現在就等著舒巧到案了,如果運氣好的話,不出一個月就能抓到她。”她走到冰箱前,從裡面拿出一瓶啤酒。
“你把它放到哪裡去了?”他走到她跟前,盯著她的眼睛問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真的要我明說嗎?”他仍盯著她。
她不理他,背過身去打開了啤酒瓶。
“李老師就是兇手。”他道,“我在找的是她經常用的傘,那把傘就是雙鳳旅館滅門案的兇器。”
咕咚,她將啤酒倒入玻璃杯。
“你不想知道我是怎麼找到答案的嗎?”
她轉過身去,冷冷地看著他。
“我推測的。”他道。
她禁不住笑起來,“你推測的?”
“如果你認為李老師沒問題,就把傘交給我,證明她的清白。”
她喝了一口啤酒,不說話。
“你沒法證明她的清白是不是?”他又問。
“你為什麼認為她是兇手?”
“我重新查看了她的屍體,”他打開冰箱,給自己拿了瓶啤酒,“我發現她的手指上有一些細微的化學物質,通常這樣的化學物質存在於一次性手套的內部。也就是說,她去世前戴過一次性手套。”他一邊打開瓶蓋,一邊說,“她知道只要戴過手套,手上一定會留下痕跡,所以她扔掉手套後,打算去洗手,但是因為藥力發作,或者體力不支,她沒走到廁所就倒了下來。嗎啡不是她的強項,她不知道藥力多久會起作用,這是她的失誤。其餘的所有一切她都設計得非常好。那麼,現在的問題是,她臨終前為什麼要戴手套?”
她看著他,等著他說下去。
“她不能確定我們是否能找到那個注射器,所以不會冒險在上面留下她的指紋。當然,手套和注射器現在都找不到了。”
“這些都是你的猜想。你只能證明她有可能是自殺的,並不能證明她跟雙鳳旅館的殺人案有關。”
“是不能證明,所以我要那把傘。如果那上面什麼都查不出來,那我就放棄。那把傘在哪裡?”
“我扔了。”
“扔哪兒了?”
她不說話。
“好,你聽我慢慢說。”他道。“我重新看了每個被害人被害時候的位置。只有舒巧的母親是躺在走廊上的。如果撇開她,事情就變得簡單多了。每個被害人都躺在一個死角里,這表明兇手可能不是一個在體能上占絕對優勢的人。所以說,”他開始扳手指,“兇手的特性是,在案發時段出現,身邊帶著形似兇器的物品,有能力躲過警察的搜查,曾經回到過現場,有法醫常識,會開車,體能上不占優勢,身邊常常帶著字典之類的東西。你看,你跟她見面那天下著雨,她帶著傘,事發後她是乘著鄰縣警署的車離開的,誰會想到兇手坐著警署的車離開?她跟周法醫顯然是朋友,她可能聽說過埋葬蟲。她是女性,其實她一直想讓我們認為兇手是男性,這本身就說明事實可能恰恰相反。她是知識分子,出門開會可能常常會帶著字典,還有她會開車——我早就知道她會開車。至少我知道的,跟這個案子有關的人中,她是唯一符合兇手特徵的人。”
“可你沒證據。”
“是的。這就是我來這裡的目的。再來說那支原子筆。”
“原子筆又怎麼了?”
“你要明白,兇手是最希望我們把原子筆當成兇器的人。我們都知道,一支原子筆殺不了那麼多人。她也應該明白這個道理。所以當她把原子筆鄭重其事地當作兇器送到你面前的時候,我就覺得非常有意思。這不符合她的聰明才智。所以說,這是一個誤導。”
“不管是不是誤導,你現在只能證明,她可能是兇手,並不能證明,就是她。”
“是的。她沒有留下任何證據。”他無奈地朝她笑笑,“我想她當時一定很驚訝為什麼現場多了一具屍體,她也一定一直想弄清楚舒巧跟那支筆的關係,她一定很想知道,舒巧的母親到底是誰殺的。舒巧是不會直接向她坦白自己的罪行的。周法醫在今年年初的時候來過鹿林鎮,他還帶著個朋友,我找人問過神醫,證實了那個朋友就是你媽。我猜她就是在那時候,把原子筆和王飛燕的屍體放在一起的。那麼,這支筆在她抽屜里躺了那麼久,她認識舒巧也那麼多年了,為什麼現在才把它拿出來試探舒巧呢?”
“你說為什麼?”
“突然之間,你的婚姻出現了問題,突然之間,她得了胰腺癌,突然之間,你的警察職業岌岌可危——她打算最後幫你一把。”
她不吭聲。
他接著道:“我猜想李老師當時只是讓舒巧看了那支假原子筆的照片,因為如果是實物,舒巧應該一眼就能看出真假。而且,如果你媽手裡拿了原子筆,她就不需要跑那麼遠的路去鹿林鎮。舒巧被照片迷惑,擔心自己殺死母親的事實被揭穿——她殺了她母親這是毫無疑問的——於是,她決定拿回證據。她向李老師詢問了原子筆所在的地方。當時她所看的照片上肯定不單單只有原子筆,應該還有王飛燕的屍體,這樣才合理,這樣李老師的照片才能騙過舒巧。這樣,舒巧才有膽量問李老師,‘它在哪裡?’她假裝在打聽屍體的下落,實際上,她是想知道筆在哪裡。她認為只要不提到那支筆,李老師就會以為,她關注的只是那具屍體。李老師很好地利用了舒巧的兇手心理。李老師又是怎麼說王飛燕的,其實,非常簡單,她只要假裝自己在懷疑言博就行了,我看過她寫的罪犯分析,她只要把它拿出來給舒巧看,就能告訴舒巧,她正在懷疑言博。她給了舒巧一個表演的空間。還想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