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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有時候,她寧願章寧永遠是個嫁不出去的男人婆!
忽然,就好像是她內心的詛咒起了作用,章寧停止了哭位,她望著坐在她身邊的他們。
“媽,你們那天是什麼時候走的?”她問道。
“什麼那天?哪天?”她不耐煩地反問。
“就是2001年5月2日晚上。”
“十點左右。我已經說過一百遍了!”她答道。
“記得嗎?你說那天,會把我爸的鑰匙給我的。可是你役有……”
煩死人了,這些問題繞來繞去到底還要問幾遍?
“股東會議之後,你在幹什麼?怎麼會忘記給我鑰匙?”女兒盯著她的臉。
她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那時候,她在房間裡跟吳雨辰聊天。本來他是要去見一個朋友,可是後來他又改變了主意,其實,他是在向她訴苦,他告訴了她很多關於他跟他妻子的事,她也說了一些她跟章雲海的事。那時候,她很苦惱,因為章雲海似乎開始疏遠她,而且,她漸漸感覺更年期在向她移近。只有到了她那種年齡,才能了解到她的感受。也許是因為他們聊得太投入了,她不知不覺把車鑰匙的事忘得一乾二淨了。而且,那天晚飯時,她喝了不少酒,後來跟他聊天時,她又不知不覺喝了好多酒,頭昏沉沉的,後來就睡著了,等她醒來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了。吳雨辰說想去吃宵夜,她覺得這個是不錯的主意。她已經很久沒有那麼晚出去了,這讓她有種回到年輕時代的感覺。再說,她也想回自己家去睡。所以,她就同意了。
“媽,我在問你問題。”
“股東會議後,我就去休息了,那天晚上,我喝了不少酒,我的頭很痛——你快睡一會兒吧,你受傷了,需要休息。”她希望女兒不要再問了。
可是,章寧一點都不想睡。
她睜著眼睛望著前方。
“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她道。
“她居然撞玻璃窗?”谷平很吃驚,不過這再次印證了他對她的判斷,一個缺乏計劃,粗心大意,做什麼事都做不好的人。她肯定不是要撞玻璃自殺,而是想跳窗逃跑,既然如此,她就應該先把窗打開,而不是看也不看就一頭撞上去。
“這叫做慌不擇路。”黎江道。
他們的車在岔道口轉彎,跟上了前面的救護車。
“我們現在去哪兒?”谷平問道。他本來在二樓章寧的房間協助搜查,五分鐘前,他卻被叫到了警車上。
“我們一起去醫院,有些話我得再問問章寧,你也順便聽聽。”黎江指指前面的那輛救護車,“她就在前面,她的記憶力比我想像得好——怎麼樣?有沒有在她的電腦里發現她說的那封電子郵件?”
“你一來電話,他們就查了。我看過那封郵件了,稍後,他們會轉發到你的郵箱。”
“說說內容。”
“內容是一句話,你認識這個人嗎?然後是一個電話號碼,署名郭義。附件里有一張李英傑的照片。”
“李英傑?”
“是的,可4月3日,郭義已經死了,所以,發郵件的人肯定不是他。我猜可能是王夢,她時常用這個方法聯繫到兇手。”谷平道。
“我猜也是,福緣旅遊的公司網站上應該有部分人的郵箱地址。其實,他們應該每個人都收到過類似的郵件,或者信件,但他們沒人願意承認。”黎江胸有成竹地說,“不過,這只是時間問題。到最後,他們都會坦白的——說說她的房間。你不是剛剛一直在那裡嗎?”
“很亂。”谷平說了自己的印象。
黎江瞥了他一眼,好像在說,這也是線索嗎?
“但我想她應該不是殺人犯。”
黎江神情嚴峻。
“你是認真的嗎?谷平?”
“當然。”
“說說理由。”
“她的屋子很亂,桌子堆著各種零食,地上丟著裝薯片和乾脆麵的空袋子,電腦開著,裡面全是遊戲。抽屜里塞滿了食品郵購的宣傳單、紙巾、化妝品還有各種小包裝零食,比如核桃仁、瓜子、花生、餅乾等等。她的柜子里,一半是衣服,春夏秋冬的衣服全部擠在一起,沒有一件是掛起來的;另一半也是食物,這次是大包裝的麥片、餅乾、薯片和各種進口飲料,比如馬來西亞的咖啡,英國的奶茶,瑞士巧克力等等……”
“哈,可她不算胖啊。”黎江道。
“也不算瘦。”
“可是,愛吃零食並不能說明,她就沒有殺人。”
“我想說的是,”谷平道,“她的總體生活狀態,看起來就像一個沒長大的孩子,而且,她也不想長大。所以我認為她智商不高,缺乏條理,對事物的判斷能力也很差。”
“那又怎麼樣?”黎江笑道。
“通常,這樣的人很容易被人操縱。洗車是她簽的字,對不對?”
“對。”
“去橋頭銷贓。是她去的,對不對?”
“沒錯。”
“你想想,黎江,我們一直認為,郭義是被兇手僱傭的,最後郭義還被兇手殺了,也就是說,在郭義跟兇手的關係里,兇手占主導地位。但你有沒有發現,在郭義跟章寧的關係里,是郭義占主導地位。郭義跟她在一起時,都是她出面。”
黎江在思索他的話。
“你的意思是,章寧不是僱傭他的那個人?”
“如果說郭義反過來僱傭她,可能更合理。而且,他都不用付報酬,章寧完全可能免費為他服務。郭義只要說幾句好聽的就行了。”谷平認為章寧就是那樣的人。
黎江想了一會兒。
“你的猜想完全建立在她剛剛的證詞上。但是,我們還不能肯定,她說的是不是都是真的。也可能,她根本沒去橋頭見那個什麼銷贓者。”
“可修車的時候,字確實是她簽的。”
“也許她認為不會被查到。”
谷平笑了笑。
“我想,她之所以簽字,是因為她認為那沒什麼大不了的,這進而說明,她不是兇手,她不知道有兇殺這回事。”谷平看著黎江,放慢了語速,“想想詹麗琳家,郭義家,我們見識過兇手消滅證據的手段,他怎麼會粗心到留下自己的筆記?好吧,我們先把她丟在一邊。來說說郭義。我剛剛聽了一遍你們在書房的談話錄音,我整理了一下,大致情況是,5月2日晚上,郭義跟章寧八點半左右在昭蘭會所的後門分手,章寧去橋頭見那個銷贓的人,我們先假設她說的是實話……”
黎江點頭表示默認。
“他們約好在犀牛旅社見面。郭義在會所後門等小巴,十點左右,章寧到犀牛旅社,郭義受了傷,身上有血。他說他跟別人打架了,但拒絕就醫。他們約會結束,章寧回到會所,當時,會所內其實只有她一個人,她父親的車停在樓下。半夜,她聽到開車門的聲音,於是下樓,發現郭義又坐在車裡,後來,他把車鑰匙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