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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人氣喘吁吁地從樓下迎面向她走來。
她在樓道里常常會碰見爬樓梯的年輕女人,大概現在時興免費費鍛鍊方式吧。她繼續往下走,思緒又不知不覺飛到了一個人身上。
谷平。雖然三個月前,她拒絕了他,但她永遠不會忘記,在他家看見過的場景,他有整整一排書架,上面放的都是她的書,同一本書。 她相信,再也不會有人像他那麼欣賞她了,可是……
一個女人從八樓的安全門裡出來。
她繼續往下走。
接著是七樓。
一股飯菜的香氣撲鼻而來,那是炸雞翅吧?好香啊。要不去肯德基買份炸雞翅?或者來個雞腿漢堡?光是這麼想,她就已經在咽口水了。她相信就算現在有人丟個超級全家桶在她面前,她也能通通吃完。
她不知不寬加快了腳步。
這時,一個人影從五樓的安全門裡沖了出來。
“是林信文小姐嗎?”那是個男人的聲音。
她已經快跑到四樓了,聽到自己的名宇,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腳步。
“有你的郵包。”男人道。
樓道里太黑了,她看不清男人的長相。
她微微有點不安。她想,如果是快遞,我不在家,應該會打我的手機,怎麼會追到樓道里來?再說,他怎麼知道我在樓道里?他剛剛在叫我的名字,他認識我嗎?我見過的快遞員,沒有一個能叫出收貨人全名的,因為他們懶得看快遞單上的字。另外,他手裡好像並沒有拿著郵包之類的東西。他是拿著一個小東西,但肯定不是郵包。
“你是哪兒的?”她問道。
男人沒回答。
他飛快地朝她衝來,正當她慌不迭地朝後退時,另一個人從樓下沖了上來。後來的人一腳朝那個男人踢去,“當——”有個東西掉在了地上,她覺得聽起來很像是金屬製品,她還來不及去看地上的是什麼,就見那個謊稱要給他郵包的男人飛快衝上了五樓的樓道,後來的男人 追了過去,他走到樓道門口的時侯,回過頭來,朝她喊:
“信文!你沒事吧?”是谷平。
難道剛剛那人是要襲擊我?她從慌亂中驚醒,這時她才發現掉在地上的東西,是一把瑞士軍刀。
“我沒事。”她道。
“那就好,快上來!別待挪里!”他命令道。
記憶中,他從來沒用這種態度跟她說過話,不過,她不計較,她知道他剛剛救了她的命。
她快步奔到五樓的樓道口。那裡一片光明,還有一股濃郁的香水味。
她剛站定,他就牽著她的手,朝電梯方向奔去。她心裡一陣慌亂,但她對自己說,這也許是危險時期不得已的行為。他希望我跟上他的腳步,他不希望把我落在後面。
然而,他們還是晚了一步。電梯已經下去了。他重重按了兩下電梯按鈕。
“他跑了。”他道。“你剛剛看清那個人的長相了嗎?”“沒看清,他來得太突然了,但我覺得,他可能是一個民工。”這是她對那個襲擊者的整體印象。
谷平用另一個手拿出手機,快速撥通後,說道:“疑犯身高大約180公分,男性,平頭,年齡在三十到四十歲之間,牛仔褲,黑襯衫,隨身帶有粉色面罩,身上有濃郁的香水味。目前位置,A區望坡路345號井文大廈。等會兒再聯繫。”他掛了電話。
這時,電梯終於在兩人面前重新打開了門。兩人一起走了進去。
隨著電梯下降,小林心想,香水是他故意噴的嗎?
這一招還真聰明。香水味是很難洗掉的,而且一個民工模樣的男人身上有濃郁的香水味是極其不同尋常的。這很有利於警察對他的追捕。
“他應該跑不遠。他們很快就會封鎖這裡的各個路口。”他道。他仍然牽著她的手,一點沒有放開她的意思。她有點想掙脫他,但不知為何,又遲疑了,好像有個聲音在對她說話,隨他去吧,這也沒什麼, 再說他剛剛救了你的命……
“他戴著粉色面罩,應該就是襲擊卓小東的人,”他的聲音有點冷漠,“不過,他不是兇手,他是兇手雇來的。他在12樓的走廊盡頭等著你,你下樓之後,他就走進了電梯,這是我的同事告訴我的。昨天晚上,我找了個警察暫時徵用了你旁邊的房子,你一出門,他就通知了我。他剛剛還跟你說過話。”
那個囉嗦遲鈍的鄰居!
他拖住她十五分鐘,就是為了給谷平爭取時間?
“我不知道疑犯是什麼時候跑進這棟樓的,但我同事說,走廊最後面的屋子好像在裝修,可他昨天去那裡看過,沒見著人。”他瞥了她一眼,“我知道你不會聽我的,而我又沒辦法時時刻刻在你身邊,所以只能這麼做。如果你因此而怪我,我也沒辦法。”他似乎在解釋,但口氣里沒半點歉意。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有人要襲擊我?”這是她現在最關心的事。她只不過是一個小人物,一個貧窮的小畫手罷了,為什麼她會成為目標?
“這跟章雲海有關。”
“他?”
“你認識詹麗琳嗎?”
“詹麗琳嗎?”她還真的知道,“我聽章雲海說起過,他給了我一張報紙的影印件。她好像是九年前一宗殺人案的嫌疑人。——我被襲擊跟這事有關嗎?”
他笑了笑。
“有關。不過,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以後再向你解釋吧。”
這時,她有點想甩開他的手,可他卻握得更緊了。
其實這樣的肌膚之親還是讓她產生了一些異樣的感覺,但她心裡在抗拒這種感覺。
她想吿訴他,她討厭自己一直這樣被他拉著,他們不應麼“親熱”,他們又不是戀人!他們之間連普通朋友都不算。
他並非毫無知覺,她的抗議還是迫使他作出了反應。
“除非把你安全交到警察手裡,否則我不會放手。”他道。
她很想罵他,很想用腳踢他,但當她迎視他的目光時,她又改變了主意。她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她,他剛剛還救過她的命,所以,她不想傷害他。而且,她真的有那麼討厭他嗎?她覺得也不是。
他發現她放棄了抗爭,臉色緩和了一些。
他繼繽牽著她的手。
“昨天我想通了一件事。”他望著電梯門說道。
她拒絕回應。
他繼續自言自語。
“昨天,我們在犀牛旅社的墓穴里發現一具女屍。法醫辦公室的所有人,包括我在內,我們徹夜工作,最終確定了她的身份。她就是詹麗琳。”
“是嗎?”這件事讓她分了心,她暫時忘了跟他手牽手的尷尬。
“對。我們做了很多檢查和測試,最終確定就是她。不過我要說的不是這個,信文……昨天,其實是今天凌晨,當最終確定是她時,所有人都歡呼了起來。在那一刻,我突然覺得當個法醫很不錯。也許你不信,雖然我是首席法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