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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殺人兇器不是筷子嗎……”她裝糊塗。
“死者的真正死因是中毒,至於筷子。你現在應該明白,為什麼陳奇沒用你給他準備的刀了吧。”杜森幸災樂禍地瞄了她一眼。
思慧告訴她,陳奇將筷子扎入了李繼文的喉嚨,她當時就覺得奇怪。怎麼會沒用刀,刀哪兒去了?把筷子扎入一個人的咽堠,這種殺人方式似乎難度太高了,她無法理解,也無法想像。現在她終於明白了,原來陳奇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李繼文本來就大張著嘴,而她準備的刀早被丟進了馬桶。
她仿佛又看見李繼文雙手抓住喉嚨,痛苦掙扎的猙獰面孔,當時他怎麼想,她完全不知道,她只知道氰化鉀的藥效很快,他下一秒就會死,在陳奇趕到之前一定會死。所以,她當時唯一想到的就是,快速清理現場,然後離開。她用從廚房找到的廚房紙巾擦去了從李繼文嘴裡湧出來的嘔吐物和血,又把地板擦了一遍。她記得她離開的時候,李繼文靠在馬桶箱上,好像睡著了,當時他的嘴閉著。啊!他當時真的還活著?!
她的心臟狂亂地跳動起來。
“那麼,他手裡的捲筒紙……是什麼意思?”她問道,她真的想知道。
“李繼文一定注意到你用的是廚房專用紙。李繼文這麼做是想說明,兇手是一個找不到盥洗室衛生紙的人。換句話說,兇手不是強薇也不是他太太,是個外人。”
“啊……”她輕聲叫道,腦子裡一片空白。
杜森沒理會她的反應,說道:“其實放置睡寶寶很危險,兇手必然要在離開現場前,才能上發條,但玩具最長只能維持3分鐘的鼾聲,如果陳奇在鼾聲結束前到達,那這個玩具就失去了作用,而如果在陳奇動手殺了李繼文之後,鼾聲還在響,那就穿幫了。所以,我的結論是,兇手一定知道陳奇會在什麼時候趕到。在李繼文給陳奇打電話的時候,兇手應該就在李繼文身邊。”
“為什麼?”她茫然地問道。她經常不間斷地覺得自己的反應很慢,有時候,她得不斷提問才不至於會忘記先前的話題。跟李繼文一樣,將死的人,意識都在慢慢蛻化。
杜森很樂意回答她的問題。
“李繼文是在10點10分左右給陳奇打的電話,他那時候臨時改變主意,讓他在10點20分左右趕到他家,還威脅說,假如他遲到,他就要跟強薇小姐單獨談談。只有在李繼文的身邊,才
可能知道這個臨時確定的時間。當時,兇手就在李繼文的身邊。”
“他也許用別的方式通知兇手……”她只能感覺到嘴唇的蠕動。
“在打完這個電話後,李繼文沒再打過別的電話。兇手如果沒聽到他這個電話,又是怎麼知道這個時間的呢?其實,不管是10點20分,還是10點30分,只有知道陳奇會在一個預定時間
到達的人,才會預先準備睡寶寶這種玩意兒。”
她不答腔,但已經知道他接下去會說什麼了,果然,她聽到了。
“如果在李繼文打電話的時候,兇手就在李繼文的身邊。那就可以肯定,案發當晚,李繼文跟兇手有個協定。李繼文在飯桌上提到《洛莉塔》這本書,又讓強薇小姐陪他去歐洲旅遊,接著,又在電話里嘲諷陳奇,所有這些都表明,李繼文是在故意刺激陳奇,他希望自己的行動能夠讓陳奇激動起來,對他做出什麼衝動的事來。假如被人發現陳奇意圖謀殺,他就可以報警,把陳奇送進監獄。他這麼做的目的不言自明,他想霸占強薇小姐。”杜森的小眼睛炯炯有神地看著她,“我認為是你,鍾女士,向他獻計,讓他故意給陳奇設了這麼~個圈套。你知道李繼文最恨的人就是陳奇,你也知道陳奇有三次意圖謀殺李繼文的經歷,第一次他就是在你的牙科診所前設的陷阱。也許你還注意到他在跟蹤李繼文的車,假如李繼文正好開車路過你的診所的話。還有最後一次,我認為也是你在小巷子裡拿走了凍雞,呵呵,不用否認,一定是你。”
她知道警方是無法調查清楚那件凍雞的小事的,但也不想否認。她只是笑笑,凍雞的滋味不壞,她很喜歡。
“你跟李繼文提起陳奇的那三次謀殺未遂,接著就向他獻計。‘李教授'既然他那麼想殺你,我們為什麼不將計就計?’你提議設一個圈套,先由李繼文刺激陳奇,將他約到一個地點,引誘他向李繼文動手,接著你正好出現。這樣你就成了目擊證人,李繼文成了被害人,而陳奇呢,他會因為意圖謀殺被捕,如果你在接受警方詢問的時候,順便說起陳奇的前三次謀殺經歷,那麼他的罪名成立應該是沒有疑問的。
鍾女士’李繼文之所以要改變地點也是預先設定好的,李繼文想刺激陳奇,這麼做為的是讓陳奇的情緒更加煩躁。再說,那時候強薇小姐已經離開家,他故意把陳奇約到較遠的茶坊見面,可以避免了他們兩人見面。強薇不在,他才可以設計害陳奇。所以’強薇不在’是前提。他故意刺激挑逗強薇,讓強薇躲出家門,他料到強薇離開家後~定去陳奇的家,就算陳奇不在家,她也一定是去大路的超市找他,不會想到門後那條沒有路燈的漆黑小路。一般女孩子不會走那條路,估計你們早就觀察好了。而陳奇為了快速趕到李家,一定會從小路回小區,他面對的第一棟樓就是李繼文住的那一棟,他一定會直接進去。強薇在陳奇家是看不到自己家的前門的。兩人正好錯開。這都是預先設定好的。很周全高明的計劃。只是——那天晚上有一個意外。”
“什麼?”她幾乎無意識地張了張嘴。
“凌素芬沒有離開家。你跟李繼文本來是計劃在她和強蔽都不在的情況下進行這次陷害活動的。李繼文還曾經在飯桌上說他牙疼,為的就是,假如有人看見你進入他的家,他可以解釋為,請你上門為他看牙。可是,那天凌素芬卻說,她朋友的飛機要在第二天才起飛,她不用晚上去機場了。鍾女士,我認為,當李繼文聽聞此事後,曾經想改變計劃。”杜森的口吻更像她的朋友,“他曾經在9點20分左右給你打過電話,但那時候,你恰巧在給你的女兒思慧打電話。你當時正讓你女兒去你同事家裡借錢。你同事的家很遠,你這麼做無非就是想讓她晚點回家,好讓她以為你整個晚上都在家。順便提一句,李繼文之所以堅持要請你女兒來參加生日宴,也是為了方便你出門。”
她不答話,她覺得在這種時候,自己還是保持沉默更好。
“因為你的電話正忙,李繼文的電話沒能打通。他認為你已經出發,於是,他想了想,決定還是按原計劃進行。”杜森用手指頭輕輕戳了下自己的腦袋,“他接下去做的一件事就是故意挑起事端跟凌素芬吵架,把她逼回自己的房間。他了解她,知道她一生氣就會回自己的房間。不過,這時,又出現了一個意外。凌素芬大概是被氣得不輕,又沒有別的朋友可以訴苦。她竟然打電話給了你。我本來以為這也是你們設定好的,但發現電話是凌素芬打給你的,而不是你打給她的,我想,呵呵,鍾女士,你一定被嚇了一跳。”杜森低聲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