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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揪下了它的羽毛?!”張元安吃驚不小,他仰起頭,以研究的眼神望著那根白色羽毛,這時不明就裡的夏慶似乎準備說些什麼,他立刻搶先一步道,“等一等。我們有事要討論。”他連看都沒看夏慶一眼,又冷冷命地令,“馬上去請局長過來,我有事報告。”
夏慶不知所措地看看吳盾,又看看張元安。
“傻孩子,張局叫你去,你就去吧,還愣著幹什麼?”吳盾道。他的語氣一如既往軟得像麵團。從認識他的第一天起,麥晴就覺得他像個太監,因為他沒鬍子,沒妻子,更沒孩子,打扮得也花里胡哨的,不過,她倒是從來沒討厭過他。因為她犯錯的時候,他曾經兩次替她在上司面前說過公道話。現在,他手裡拿著放大鏡,正裝模做樣地蹲在辦公桌下面,在看著什麼。
夏慶聽了吳盾的話,匆匆跑出了11組。
“他已經走了,張局,你可以說了。”吳盾慢悠悠站直了身體,圓滑地朝張元安微微一笑。後者走過去拍了下吳盾的肩,以示友好。
“老吳,現在是什麼狀況,可以先告訴我嗎?”張元安道。
“情況對你不太妙啊,張局。”吳盾軟綿綿地答道,“我是半小時前接到通知的,他們告訴我,你跟麥晴在鷗城殺了兩個人後,將屍體帶回了11組。有人明明看見你們進了這個門,還聽見你們說話,可弟兄們進來後卻發現什麼都沒有……我說這事可夠怪的,好吧,讓我來瞧瞧……這就是我發現的,”吳盾將戴著白色手套的手伸向張元安,麥晴看見手套上有一個黑紅色的印記。
“這是……”麥晴移近吳盾。
“血跡。”張元安道,“等等,你剛剛說兩個人?除了郁乘風,另外一個人是誰?”
“名字我不知道,好像是個胖女人,大概有180到200斤,這是他們跟我說的,她的屍體是在街上被發現的。——她是誰?”吳盾的目光在他們臉上溜來溜去。
那個假扮郁乘風的胖保姆!
麥晴和張元安一起朝李奇石望去。
“你把那個女人怎麼了?”張元安問道。
其實麥晴自從碰見李奇石後一直想問這個問題。
“哈,你們懷疑我殺了她?”李奇石大聲道,“這怎麼可能?我讓她幫忙搬屍體,她塊頭那麼大,讓她干點體力活不是挺好嗎?她幹完,我就在半路把她放了,臨走時,我還給了她兩百塊錢。”
“你在什麼地方把她放了?”麥晴問。
“在動物園門口。她要求我把她放在那裡。——別這麼看著我,殺她的人一定是……”他朝她晃了晃手裡的羽毛。
沒錯,這才是答案。可是,這些話吳盾會相信嗎?
“吳老師,人肯定不是李奇石殺的。請相信他,他只是用車載過那個女人。”麥晴也知道自己的說法缺乏說服力,但她除了這麼說,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吳盾好似沒聽見她的話,他好奇地望著李奇石手裡的羽毛,問道:“這是什麼?”
“羽毛。我懷疑是禿鸛的,”李奇石將羽毛遞給了吳盾,後者仔細研究起來,“剛剛它靠近我的時候,我發現它的虹膜是藍灰色的,嘴是灰色的,腳是黑色的,再看他的身體,兩翼、背和尾翼都是黑色的,下體和領環則是紅色的……可惜坑洞裡光線太暗,不然我一定能看出更多的東西……”
張元安對他的生物學判斷沒多少興趣,他問吳盾:“吳老師,你看出什麼來了?”
“我是沒看出什麼來。它跟你們的殺人案有什麼關係?”吳盾懶洋洋地答道,同時將羽毛還給了李奇石。
張元安和麥晴相互對視了一眼,最後,由張元安開口說話。
“老吳,我接下來說的話,你可能會覺得很荒謬,但我要告訴,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他刻意停頓了一下,以確保吳盾在認真聽他說話,“你說的那個女人確實不是李奇石殺的,殺死她的兇手是一群鳥,或是它們中的一隻,而郁警官……”他低頭望向地板上的郁乘風,“其實她還沒死,她的生命還沒完結,只是靈魂暫時離開了她的軀體,所以她現在可以說是個活死人。”
吳盾瞄了一眼郁乘風。
“這麼說現在還不能解剖屍體嘍?”他的神情很嚴肅。麥晴不知道他是裝的,還是認真的。在她的印象中,吳老師也是個說話習慣半真半假的人精。就憑這一點,他不知道讓多少不肯招供的罪犯乖乖就範。
張元安也不敢確定吳盾的態度。
“是的。”他謹慎地回答。
“好吧。張局,靈魂出竅也沒什麼稀奇的。我自己也經歷過。”吳盾笑著說,聽上去他像是認真的,“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我還在農村派出所工作,有人從民兵指揮部的槍庫里偷走了幾支槍,我們在追捕這個偷槍犯的時候,他朝我開了兩槍,有一槍就打在這兒,”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被槍擊後,有那麼幾分鐘就產生過靈魂出竅的情況,當時,我感覺自己飄到了民兵指揮部,又飄到了河邊,還飄到了食堂,我還看到我自己躺在草地上,幾個戰友在拼命搖我……所以我明白靈魂出竅是什麼意思。只不過,這種說法,我們私下說說可以,如果一旦寫在報告裡,就不太像樣了。”
“我明白。”張元安道。
“還有,假如你確定郁乘風還沒死,我該拿她的身體怎麼辦?”吳盾又瞥了一眼地上的郁乘風。
“我想,最好的辦法是送醫院。”
吳盾聽了他這句話,蹲下身子摸了摸郁乘風的脈搏,又試了下她的鼻息,最後他搖了搖頭,“張局,我可以讓他們先把她送到醫院,但過不了五分鐘,他們就會把她送到法醫室,因為就目前來看,她就是個死人。”
“如果給我們一點時間,我保證能讓她活過來。”張元安道。
“你要多久?”吳盾皺了皺眉頭。
“大概三個小時左右。”
吳盾眼睛裡的疑惑顯而易見,如果我給你三小時,你就能讓郁乘風活過來嗎?他仿佛在問。
“老吳,我的要求不高,無論你把她送到哪裡都可以,只要保證三個小時內不會對她進行解剖就行了。我保證三小時內,我能讓她活過來。” 張元安盯著吳盾的眼睛說道,“另外,我還想求你件事,能不能保證麥晴在三小時不被打擾。”
“為什麼?我們總得問她幾個問題吧。”吳盾嘴上雖這麼說,但張元安聽得出來,他並沒有拒絕,他只是需要一個解釋。
“因為她要靈魂出竅去救郁乘風。”張元安一本正經地說。
吳盾似乎想笑。
“我知道我的話聽上去很離譜,但我不在開玩笑。”張元安道。
“好吧。我相信你,張局,可我該怎麼對別人說?”吳盾鬆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