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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找我當時的太師父青木道人。紅籌寺外機關林立,如果不是太師父特別著人去接,沈老爺子也上不來。聽別的師兄說,他們兩人原始舊相識,過去都是蓬萊派的。”徐永笑道,“雖然都過去二十年了,可沈老爺子的樣貌並沒有多大改變,所以我一眼就認出他來了。那時,他跟青木太師父在屋裡說話,還是我進去送的茶。”
白簫想,事情同是發生在二十年前,不知道姥爺跟青木見面,跟文家鏢局的案子是否有關聯,便問道:“我姥爺去找青木道長是文家出事之前,還是出事之後?”
“文家什麼時候出事的我不曉得,但沈老爺子來的時候,修善師叔還沒死,這個我記得很清楚。”一直鳥飛過,徐永嘴裡咕咕叫了一陣,那鳥便飛到了他的肩頭。
“那你知不知道,我姥爺找青木道長是什麼事?嗯……你給他們送茶的時候有沒有偷聽到些什麼?”白簫小聲啟發道。
徐永不好意思地笑起來。
“我是聽到幾個名字,其中一個叫什麼皓月的。後來我問師兄,師兄說那是太師父的師妹,前一陣來住過。我一回想,那陣子是有一個人來寺里住過,可那是個男人,我還記得他叫李公子。”
白簫心頭一震,立刻問:“你見過他?”
“是啊。”那隻鳥跟徐永親熱了一陣便飛走了。
“他身上可是有茉莉花香?”白簫又問。
徐永想了想才答:“好,好像是有的。”
白簫心裡喝了一聲彩,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終於找到一個真正看見過“李公子”的人了,她又問:“那你還記不記得他的長相?如果再見他,還能認出來嗎?”
徐永像是有些為難,道:“他來了之後,大部分時間都跟青木太師父在一起,我一共也只見過他三次。再說二十年過去了,要說還能不能想起來,這就不好說了……”
白簫很失望,但她馬上告訴自己,機會難得,好不容易找到這麼一個親眼見過李公子的人。一定要問個明白才行。再說事隔二十年,能一眼認出外公,這說明徐永記憶力很不錯,好吧,讓我再給你提個醒。
“永叔,你再想想,他使什麼兵器,說話什麼口音,走路會不會有點瘸,臉上什麼地方有痣?還有,他笑起來,會不會一邊有酒窩,一邊沒有……永叔,再好好想想!”
徐永被逼無奈,只得仰頭苦思,過不多久,他道:“他長相我是不太記得了,就記得,他挺年輕的,大概二十歲不到。皮膚很好,很白,女人似的,他沒跟我說過話,我不知道他說話是什麼口音,也沒見他笑過。他來的時候,沒帶兵器,其實他是輕裝來的,連個包袱也沒有。我記得他來的時候是個雨天,他打了把傘站在寺門口,敲了門之後,並不進來,也不回答師兄的問題,只是寫了個字叫他們拿給太師父看。”
“他寫的什麼字?”
“風。”
“風?”
“太師父看了之後,就自己出來了。對了,要說為啥我記得這個人,就是因為那是唯一一次太師父親自出迎。過去,就算是再尊貴的客人,都是師兄出去迎接的,太師父一向都只在自己的房間裡待客。而且,這個李公子來的時候,太師父讓所有其他弟子都回自己的房間去。我那時很好奇,就躲在門縫裡看,呵呵,我想,看見的還不止我一個,還有其他的師兄,畢竟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嘛……”
白簫被他說得心癢難耐,立刻又問:“你看見什麼了?”
“我看見那個李公子先是像個大小姐一般慢悠悠地拜倒在我們太師父的腳邊。我還沒見過男人這麼行禮的,動作真是又輕又慢,就好像什麼呢,對了,就像仙鶴低頭去喝水,看上去是男人,卻覺得比女人還美。”
“後來呢?”
“後來我們的太師父就彎下身將他攙了起來。太師父的動作也很慢,他左手背在身後,右手將她扶起,隨後——我可沒瞎編哦,我是親眼看到的——太師父的右手剛放開他,他就握住了太師父的手。接著,他們兩人就這麼手牽手進了太師父的房間,一句話也不說。不過,我那天是第一次看見太師父笑,我入門以來從未見他笑過,可那天他跟李公子穿過走廊的時候,我看見他在微笑。哎呀,我一下子都認不出他了,後來……直到第二天晚上,他們兩人才開門出屋。這期間,沒人進過那屋子。李公子走的時候,太師父一直送他到山下,送完後,他沒直接回來,在後面的山上斷食了七天。反正我再見他時,覺得他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
“另一個人?”白簫聽不明白。
“瘦得脫了形,人也好像老了十幾歲,跟那個李公子在的時候完全不一樣。”徐永說著,忽然眼睛一亮,“對了,你說這個李公子有什麼痣,我記得他胳膊內側有顆紅色的痣,但是、但是他走的時候沒有了。”
徐永見白簫沒聽明白,就比畫起來,“他在寺門口的時候不是寫了個風字嗎?他寫字的時候,曾經把袖子撩起來,當時我躲在門邊,正好被我看見。他走的時候,太師父送他下山,那時我在山裡砍柴,我看見他在林子裡抓了一隻鳥。他對太師父說,再美的鳥,對老鷹來說,只是獵物,它只會吃了它,說完他就要捏死那隻鳥。他大概以為太師父會救那隻鳥,因為他說完話等了很久,可太師父什麼反應都沒有,就是那麼看著他,最後他還是放了那隻鳥。我聽到他嘆了口氣,後來……”徐永突然停住了。
“後來怎樣?”
“後來他們不知怎麼打了起來,當然是那個李公子先動的手。他那應該叫做偷襲,他在太師父胸口先擊了一掌,隨後就好像要殺了太師父,拼命劈殺,太師父一直躲著他。他們拆了大約幾十招吧,太師父最終還是被打倒在地,接著麼,呵呵,我那時不太明白是怎麼回事……太師父跌倒了,李公子又一掌打過去,接著又是一掌,我都看見太師父吐血了。那時我很急,還在想要不要去找師兄幫忙,可這時,我突然看見太師父跌在李公子面前,抱住了他。那個李公子本來還想一掌打下去的,可不知怎的,手掌落下來,卻落在了太師父的頭上,就是這個時候,我發現他手臂上那顆紅痣沒有了。”
紅痣?他說的紅痣難道是……
白簫驀然想到了自己,她扭捏了一會兒,才撩起袖子給徐永看:“你看見的這顆痣是不是這樣的?”她輕聲問。
徐永用一種很怪異的目光看著她,“是的。”他答
聽到“爹”的一聲嬌呼,林湧泉正在紫霞島的菊花叢中漫步,忙招手命她道跟前來。
林清芬奔到父親身邊,未說話便先皺眉:“爹,我能不能不要嫁給謝劍雲?我討厭他!再說要是濱哥知道我嫁了別人,更不會回來了!”
林湧泉心不在焉地瞄了她一眼道:“不嫁給他,你肚子裡的孽種就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