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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貪財下人的話豈可相信?只要給他些錢,還不是你要他說什麼,他就說什麼?誰不知道你們雲台山莊是宿城首富,要收買個下人,還不是易如反掌?別以為我不知道,自我休了文蘭之後,你們便懷恨在心,意欲置我於死地!”
眾人連連點頭,都覺得他說得頗有道理,白簫更是被他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來。倒是那鄭縣令出面打了圓場:“雲台山莊在宿城一向口碑甚好,當年的徐老莊主是有名的大善人,徐莊主的為人,我也素有耳聞。我相信不管是徐老莊主,還是現在的徐莊主都不會做這種栽贓誣陷的事。”他一言既出,眾人又紛紛點頭,覺得有理,白簫也禁不住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這時,又聽他問道:“徐莊主,你說林莊主二十年前殺了臨沂的文鏢師,可有證據?再則,文鏢師既是你義父的岳丈,那應該也是林莊主的岳丈,他為何要殺自己的岳丈?”
白簫朝林湧泉望去,兩人對視著,隔了一會兒,白簫才道:“我聽我義父說過,當年他們玉龍山莊很窮,老莊主好賭,家產幾乎全被他輸光了,玉龍山莊是靠我義父的資助,才重新立起來的……而我又聽我婆婆說,她爹文鏢師為人頗為吝嗇,所以總希望將女兒嫁給富貴人家,以他當時的境況,文鏢師不會將女兒嫁給他的。我想……”白簫猶豫了一下,接下去說的一切,她自己也是猜測的,“我想,他就想因為當不了文鏢師的女婿才殺了他的。他早與文蘭姨媽有了私情,文蘭姨媽一定也告訴過他,文鏢師想將她嫁給有錢人家,但是,他很想娶文蘭姨媽,一直在等一個合適的機會向跟文鏢師提親。他時刻注意著文鏢師家的一舉一動,知道文鏢師在敲詐李公子,也知道李公子為了謀害文鏢師,故意托鏢去紅籌寺,於是,他就偷偷尾隨文鏢師來到紅籌寺……”
這時,林湧泉輕輕咳嗽了一聲,鄭縣令溫和地說:“林莊主,既然徐莊主執意要說,就讓她說完吧,說完了自然會走。你若不讓她說,反而讓人以為是做賊心虛了。你說呢?”
林湧泉恭敬地欠身道:“好,那我就聽聽。”
鄭縣令朝他讚賞地點點頭,隨後對白簫道:“請繼續說,徐莊主。”
白簫繼續說道:“文鏢師去紅籌寺送鏢的時候,借住在紅籌寺附近的一家小客棧里,那客棧名叫留客停。文鏢師向來吝嗇,於是按他過去的慣例,他和兩位鏢師都住在馬廄里,林湧泉到馬廄里來找他談判。他那時想,若是文鏢師答應他的提親,他便將他從李公子那裡偷來的真碗給他,若是不同意,他便聽之任之。那時他還不知道那隻碎碗可能讓文鏢師被處死。然而,在言談中,文鏢師一定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林湧泉一怒之下便當場砍死了他。砍死他後,他先將文鏢師的屍體藏在馬廄里,隨後去應付那兩個跟文鏢師同來的鏢師。他怕他們去馬廄住,會發現文鏢師的屍體,便請他們住樓上的上房。誰會喜歡住馬廄?那兩個鏢師自然欣然同意。這兩個鏢師一定也問起文鏢師的下落,因為他們一定曾看見過他跟文鏢師在一起。我猜,他當時說他看見文鏢師在紅籌寺的後山,於是,那兩個人就被他騙到了那裡,他用覺乘的刀,乘其不備,殺了他們,隨後就地掩埋……”
她說到這裡,鄭縣令打斷了她的話。
“那個李公子是誰?覺乘又是誰?”
“覺乘是蓬萊派玄淨太師祖的大弟子,外號絕命刀,也就是不久前被殺的姚大人。”
此言一出,眾人大驚。
“徐莊主,你說姚大人就是覺乘?”鄭縣令也是驚駭萬分。
“正是。他之所以會選擇到宿城來任職,就是因為他想找回失竊多年的絕命刀。當年林湧泉是他的鄰居,因為偷看覺乘練功被發現,覺乘打傷了他的腿,他因此懷恨在心,便偷走了覺乘的刀。覺乘聽出林湧泉有宿城口音,一路追尋到此,可惜,事隔多年,他已經不記得那個偷刀賊的長相了,只知道那個賊是個四十出頭會武功的男子——四十歲,會武功,男子,林湧泉樣樣符合!覺乘當初一定對他產生了疑心,只是因為他是莊主,身份不同,不方便將他抓回縣衙試探他的武功,所以才會讓徐永幫他查刀。徐永是林湧泉派到雲台山莊的奸細,自然對林湧泉頗為了解。還有,我忘了說了,覺乘的弟弟也是他殺的。他跟蹤我義父來到覺乘老家,後來又跟蹤他們到客棧,他使迷藥迷倒我義父,隨後便用銀子將覺乘的弟弟騙出客棧殺了,只不過屍體不知道被他埋在了哪裡。”
眾人沉默。
片刻,鄭縣令又問:“那李公子是……”
“李公子便是前些日子死去的林湧泉的寵妾,她在玉龍山莊的化名是賈秀芹,其實真名叫沈皓月,乃蓬萊派玄淨太師祖最小的弟子。因為從小到大頑劣,玄淨太師祖歸隱時,便將她帶離了蓬萊島。想不到,她殺了玄淨,而這件事不巧被文鏢師獲知。”白簫自上次聽過覺乘跟沈英傑的談話後,便懷疑當年的那宗殺妻案乃皓月所為。她猜想,當初一定是玄淨太師祖發現了什麼,因而寫信給青木想告訴他事情的真相。青木與皓月從小便互有情義,作為師父的玄淨一定也知道。她或許是想通過這個方法讓青木對皓月產生厭惡,因而遠離皓月。而皓月當然不希望有這樣的事發生,為了阻止師父,她便對其痛下殺手——然而,這些都是她的猜測,再說這與義父和爹娘的案子關係不大,因而她決定將這件事一筆帶過。
她道:“當年玄淨太師祖曾經委託文鏢師替她送一封信,誰知那封信被雨水淋了,文鏢師遍尋不著師祖,便偷看了此信,這才發現事情並不簡單。當時因為丟失了一次鏢,他不得不賠償,因而經濟上頗為窘迫,於是就敲詐皓月。皓月離開蓬萊後曾偷竊了不少財寶,便給了他一些錢,後來決定文鏢師胃口越來越多,便決心斬草除根。”
她見沒人打斷她,便繼續說道:“皓月曾經從紅籌寺的師兄那裡偷來一個木碗,那木碗是蓬萊派的至尊法器,一直是蓬萊派眾師兄弟的爭搶之物,蓬萊派還有一條戒律,誰將木碗砸壞,便將其處死。所以皓月便找了工匠來家裡做碗,並將其中一個摔碎了給文鏢師,讓他送到紅籌寺。因為沒人會將一個破碗拿去送鏢,她知道紅籌寺的道士一看那碗被弄碎了,一定會以為那是文鏢師在送鏢途中不慎弄壞的,從而將他處死,這樣自然就不用她動手了。可是,她沒想到,早就有人盯上她了,那就是站在這裡的林莊主,林湧泉!他密切注意文鏢師的舉動,當他發現文鏢師經常跟李公子來往,自然也就注意到了她。他發現她找了人來製作假碗,還發現她在悄悄鑽研碗上的功夫,這時他還不知道那碗上刻的是什麼,只知道那隻碗對李公子來說是比命還重要的東西。於是,他就趁李公子不在家的時候偷走了它。”白簫朝林湧泉望去。
林湧泉只是冷笑一聲,並不做聲。
“林湧泉當年殺了文鏢師後,便將他裝入一個大箱子,本來預備就寄存在紅籌寺附近的留客停的,結果不曾想,那日正好有紅籌寺的道士到客棧,無奈,他只得出面跟對方打交道。他本來是不想露面的,結果卻讓對方看見了自己,他當然得殺人滅口。可那時,修善和修覺兩位道士的武功在他之上,他沒把握,更沒辦法同時對付兩個人,於是,他就冒充文鏢師的朋友,將那個箱子交給修善,讓他帶回紅籌寺。那日,為了阻止兩人當他的面開箱,他還請兩位道士喝了酒。大概就是那時,他才從兩位道士那裡得知關於那隻木碗的刑罰的吧,他覺得可以利用這一點,於是喝酒喝了一半匆匆跑回房,用李純民的名字寫了那封信,所以青木掌門說那封信字跡很潦草。告別修善二人後,他又快速趕回文家,將那隻黒木碗放在了文蘭的房間,在裡面盛放了髮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