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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她摔倒了。”徐濱驚慌道。
“小濱,別碰她!”徐士清喝道,又回頭看徐慶,只見徐慶的手臂上被拉了一條口子,“你可要緊?”他問道。那點傷是不怕,怕就怕那女孩的刀上有毒。
“不打緊。”徐慶道,又問,“要不要現在就去報官?”
“且再等等。”徐士清現在越來越肯定,白志遠夫婦的死跟岳父的案子有關。他想在官府的人來之前,先在屋裡找找白志遠在信里提到過的物證。
“爹,那她怎麼辦?”徐濱問他。
徐士清低頭看了一眼昏死在地板上的小女孩,心想,不知這女孩有沒有看到兇手,如今她孤苦無依,無人照料,不如我就此將她帶回山莊,收為義女,一方面,可從她嘴裡探知些關於兇手的線索,另一方面,也可告慰九泉之下白志遠夫婦的亡靈。
想到此處,他不禁長嘆一聲,心想,白兄夫婦因我而死,從今日起,這女孩便是我的女兒,我定要悉心將她養大,無論性格脾氣如何,我一定視如己出,將來再把她許配給徐濱。雲台山莊富甲一方,她若做了山莊的少奶奶,必然榮華富貴一輩子享用不盡,若她有心,我也會將雷震派武功悉數傳授給她……
“爹,她在動。”徐濱又叫了起來。現在,他的注意力似乎已經完全從剛才遭遇的突變中轉到了這個小女孩身上。徐士清想,這樣也好,若這孩子腦子裡滿是什麼死人,飛刀的,也許他回去後會噩夢連連,那樣的話,文蕙免不了又要囉嗦。“爹,她一定是被惡人嚇著了,所以剛剛才用刀刺徐慶叔。我瞧她還比我小几歲呢。”徐濱撿起地上的小刀,用刀柄輕輕捅了她一下。
女孩“哼”了一聲。
徐士清上前將女孩抱起。他走出這間黑漆漆的小屋時,回頭喝道:“把刀放下。”
徐濱有些不舍地丟下了刀。
徐士清本想將女孩送到二樓的臥房,忽然想到白志遠的屍體還在樓上,讓這孩子看到親人的死狀恐怕不好,可這底樓,除了這儲藏室,就是店鋪了。店鋪里只有柜子和椅子,連個可躺的地方都沒有。徐慶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為難,說道:“莊主,不如將這孩子先送到附近的客棧,由我和小少爺看著。正好也晌午了,小少爺還沒吃飯,也該餓了。”
“也好,你把孩子送到客棧後,就讓店家去報官。你跟小濱在客棧先叫點吃的,切記,一定要到房裡吃。”徐士清說罷,便將孩子交給了徐慶,他又轉身上樓,在二樓臥室的柜子里找來一件粉色的絲綢披風,把女孩的臉和身子都蓋得密密實實的,這才放心讓徐慶帶走,“等安頓好了,就讓郎中看看你的傷。”徐慶臨走時,他還叮囑了一句。
“這點傷算什麼?莊主,您就別操心了。”徐慶回道。
沒一會兒,屋子裡就只剩下徐士清一個人。
他找了把椅子,先坐了會兒。事情來得太突然,他有點措手不及,現在他得把亂紛紛的思緒好好理一下,即便要找東西,也得想一想,他要找什麼。
白志遠在信上說過,他已經找到了可以直接指認兇手的物證,又在信里提了三個問題。它們是:“文夫人是否習慣用茉莉花香膏?”“文鏢師是否嗜喝紹興女兒紅?”“文鏢師最後一次出鏢隨身帶了多少銀兩?”
第一個問題,他後來問過文蕙,文蕙說,岳母從不用香膏,別說茉莉,任何香味的都沒用過。且不說那茉莉香膏會是誰的,那白志遠有此一問,必然是在岳父身上找到了茉莉香膏的痕跡,他會在什麼地方找到?又會把證據放在什麼地方?當初,將岳父的屍體運抵無錫時,根據白志遠的囑咐,他們將岳父的衣服和鞋也一起運了過去。莫非是在衣服或鞋上?
假如那香味真的在衣服上,白志遠會如何儲藏?徐士清想到了多年前,白志遠給他看過的那塊刻有刀痕的竹片,白志遠非常喜歡將自己收集的證據匯集起來,那他會不會以同樣的方法對待那件有“茉莉香味”的衣服?他會不會剪下一小塊衣料放在某處?
想到此處,徐士清重新走進那間小儲藏室,裡面黑漆漆的,他點亮了一根蠟燭。燭光照亮了剛才那個女孩藏身的小方洞,現在他看清了,裡面什麼東西也沒有。他又摸了摸四壁,也沒摸到任何暗格之類的東西。但這時他發現,在燭光的照射下,儲藏室的牆壁呈現出無數刀劍刮過的痕跡。看來,那兇手也在這裡找過東西,但他是否知道白志遠所說的物證是什麼呢?恐怕是不知道。不然,他也不會像無頭蒼蠅那樣把這裡的牆壁都劃得稀巴爛了。
徐士清又舉著蠟燭,叩響四周的牆壁,等確定那個房間不會再有暗室後,他才離開。
他來到二樓的臥室。那裡有兩個房間,一個是夫婦的臥房,另一個可能是女孩的房間。他發現,兩個房間都被翻得亂七八糟——可能是事情太突然了,一開始他居然絲毫沒有注意到這些——雖說不是每個柜子都櫃門打開,但也八九不離十。徐士清將每個柜子都翻了一遍,同樣一無所獲,別說小布片,就連通常家裡會儲藏的用於做衣服的布料也沒找到一匹。
他又看了兩間臥室的床下,並用叩牆的方式再次尋找兩間臥房裡可能有的密室,但是,他仍然什麼也沒發現。
白志遠究竟把東西藏在了哪裡?
他想到了樓下的店鋪。
有時候,最明顯的地方反而最安全。店鋪里陳列著各種樂器,有簫、古箏和琵琶。相對而言,古箏和琵琶體積較大,較容易藏東西。白志遠會不會將物證藏在琴腹中?
到了店鋪後,他先抓過那把琵琶,將手伸進琴肚摸了摸,裡面空空如也。他抓住那葫蘆狀的琴身,用力一捏,只聽“啪嚓”一聲,木頭琴身立即碎裂開來,他朝里一看,裡面仍是空無一物。他又抓過那台古箏,毫不猶豫,一掌劈了下去,古箏立時斷成了兩截,然而,他再度失望了,那裡面仍然什麼都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這東西在那幾根簫裡面?
店鋪里一共陳列著三隻簫,它們的粗細各不相同。他隨手拿起一根最粗最長的,往兩頭一壓,那根簫斷成兩段,可裡面仍然空空如也。他不死心,又抓起另一隻簫,這回他先搖了搖,雖然沒聽見任何聲音,但還是決定一試。他如法炮製,將那隻簫劈成了兩段,正當他要去拿第三隻簫的時候,就聽店鋪外傳來說話聲。
“你說安白家簫館發生了什麼事?”一個男人粗著嗓門問道。
“聽說是出了人命,差老爺。”那是另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徐士清估摸著那是客棧的店家。
徐士清趕緊將那隻簫用力一折,簫斷了,可是仍然什麼也沒有。
9. 初到山莊
三天後。
那匹駿馬在往宿城方向奔馳。
跟徐慶在同一匹馬上的徐濱不時偷瞧坐在父親馬上的女孩。這女孩雖年幼,但眉目如畫,特別是那雙大而黑的眼睛,晶亮清澈,只是眼神中多了幾分與年齡不符的憂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