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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英傑大喜道:“師妹,你大閨女這個主意好!把我們大家安置得也好!不愧是我愛徒的夫人!”
其實文蕙向來不是個明白人,只因這幾年身受切膚之痛,最近又屢受打擊,幾無容身之地,這才幡然醒悟。
陳南城父子位居原職,有了用武之地,徐慶的身份已由仆為主,這也是對他多年盡心盡職的報答,他自己倒沒什麼得意,白簫、展鴻飛、沈英傑等人都覺得莊主夫人此舉極得人心。荷萍、丁二是一對小情侶,又跟慣了白簫,聽得一起服侍白簫,就歡蹦亂跳起來。
只有白簫對婆婆的賦予重任有點不知所措。她覺得姥爺理所當然應作為雷震派掌門人,再說她之前已經當了蓬萊派的掌門,同時擔任兩派掌門,不知是否合禮數。而且,她始終認為,莊主的位子應該由濱哥來坐。
見眾人推她坐到主位,她哪裡肯坐,忙不迭地搖手:“不成,不成!這裡許多人都是我的長輩,我年輕輩分低,絕對不敢擔當此任。莊主一職,暫請婆婆做了,況且還有大師兄輔助,我等諸人也會隨時聽命。婆婆,你就不要難為媳婦了。那個掌門人嘛,姥爺原是雷震派武功的創始人,舍他其誰?他雖年已古稀,身子骨好得很哪!姥爺,是不是?”
沈英傑大怒,喝道:“丫頭!你莫非是沒心的蠟燭——點不亮!蠢姑娘一個!你是徐家的媳婦,你男人不在,你不擔當誰擔當?將來你改嫁了,那做不做由著你!我的身子骨好不好,該問你姥姥,你管它作甚?”
他的話愈說愈難聽,文蕙一團高興被他氣得怔在那裡。陳南城一聽,也喝沈英傑道:“酒還沒喝,就撒酒瘋了!小輩都在這裡呢!”他倆是穿開襠褲時的兄弟,他這麼一吼,沈英傑不敢回嘴,卻仍虎著臉。
最羞的要算外婆了,當著兩個二十年未見的女兒,這半路丈夫竟一味出乖露醜。聽兩個女兒都不說話,大約都被他氣昏了,只得含羞帶愧地對他說:“你好好說話行不行?我今天特別高興,總算見到了我日思夜想的寶貝女兒。為了她們,這些年來,我不知流了多少淚。你今天這麼鬧,是想氣我嗎?”盲外婆是個聰明的女人,雖是責備,但言語和婉,又給了兩個女兒臉面。
沈英傑也怪,聽了婆婆這幾句話,風頭立刻轉向。他站起身來,向盲外婆賠罪道:“師妹,你別介意,我決不敢氣你。”他也看出兩個繼女臉露不悅之色,便向她們拱拱手道:“我在江湖上混久了,談吐不雅,尚望原宥。”
兩姐妹乍聽,還以為是別人在說話呢。不過,令她們欣慰的是這位繼父對她們的母親確實很不錯,又見他拱手作禮,也忙萬福還禮。
白簫被他罵得正在掛著臉,忽見這一幕,真是啼笑皆非。
不料,沈英傑又對她說話了:“簫兒,當兩個門派的掌門人,有何不好?你今天不做這個莊主和掌門人,我還要罵!”
兩個門派的掌門人?文蕙和文蘭均好奇地看著白簫。
白簫知道今天不依,這個瘋姥爺不定又會鬧出什麼笑話來,令姥姥難堪,便向婆婆文蕙道:“婆婆,既然你這麼相信我,就是為了你這份信任,我也要承擔起責任來。”
這下,皆大歡喜。
“上酒!”文蕙一聲喚,荷萍、丁二齊聲向門外叫道:“上酒!”
當日夜裡,文蕙精神特別好,酒席散了,還拉著白簫和陳南城兩人促膝談心。
“媳婦,你此次回來,可有什麼打算?”她問白簫。
“我要找到濱哥,還要找到謀害義父的兇手。”
“兇手?”文蕙很是詫異。
白簫這才想到婆婆還不知義父的真正死因,坐在一邊的陳南城便將徐士清當日的死因、他的臨終遺言,張神醫的被害,以及他們對林湧泉及謝劍雲的懷疑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當文蕙聽說謝劍雲是林清芬親手所殺時,不由嚇得面如土色,渾身顫抖。
“想不到她如此狠毒。”說罷,她嘆道,“劍雲雖說有錯,可對清芬是一心一意的。況且他從小是在我跟前長大的,我本來盼著他成親之後,能開開心心地過日子,可沒想到,這賤人竟然……”說到此,氣得落下淚來。
白簫想到往昔跟謝劍雲練功的情景,也禁不住心中酸楚。
“這都是林湧泉這廝教的!”文蕙拭淚又道,“你們可知道,如今那林湧泉又納了個妾。按理說,她一個妾總要給主婦來敬個茶吧,可她壓根兒沒露過面,後來我才知道,那女人跟林湧泉年齡一般大,是蓬萊派的,原名叫什麼皓月。上次劍雲與林清芬辦喜事,她的師姐師兄還鬧了過來,說要抓她回去,那女人就跑了,後來過了好幾天她才回來。就因為她,文蘭還被林湧泉踢傷了。她一個人在莊子裡,也沒人照應,連她女兒平時都對她冷冷淡淡的。沒辦法,她只好住到我這兒來了。文蘭真是命苦!”
陳南城聽她說完,說道:“夫人,容我說句不中聽的。文蘭夫人終究是林湧泉的夫人,若是總讓她住在府里,恐怕,我們這邊的消息難免會傳到玉龍山莊去。”
文蕙面露羞慚。
“陳伯,我也知道,誣賴你的事林湧泉一定有份,否則,他也不會把女兒嫁給劍雲。可文蘭畢竟是我親妹子,我若不收留她,她還能去哪裡?”
“夫人,莊主在世時,一直叫我們要把自家的籬笆紮緊。如今林湧泉對雲台山莊虎視眈眈,不能不防啊。當日少夫人等人來救我,就曾掉入他父女設下的圈套,若不是正好有高人相救,我們早已命喪九泉。夫人,還請三思。”
文蕙頗是為難,然而她又覺得陳南城說得有道理,躊躇了半天,才勉強應承:“好,我明天便打發她回去。”
陳南城又道:“如今少夫人當家,原先謝劍雲用的人,要小心篩選。留下些較為正派的,起用以前被他趕走的、有些武功底子的老成武師,再招來些忠厚的後生,搭建起新的莊丁班子。把莊子裡收拾乾淨了,做什麼也就方便了。”
文蕙連連點頭。
陳南城又道:“少夫人擔任雲台山莊之主,不能草率行事,我們要廣撒英雄帖,請天下豪傑、武林同道前來觀禮,讓她風風光光做一莊之主、雷震派之首!少夫人日前已經繼承蓬萊派衣缽,成為蓬萊派第十一代掌門人,正好也可以一起就任。到時候,不怕蓬萊派的人不來。這也是個找人的方法。不妨試試。”
白簫本想不允,聽到這裡,驀然想到當初那兩人在馬車上說的話,陳掌柜一定也聽見了,所以才有此一說。又想,沒錯,假如她就任蓬萊派掌門,不怕沈皓清不現身,到時候也許濱哥也會來……
“媳婦,原來你已經是蓬萊派的掌門了。”文蕙一邊落淚,一邊喜道。
白簫低聲道:“都是掌門大叔瞧得起我。其實,我的資質,婆婆知道……”
文蕙笑了起來:“我不知那掌門大叔是誰,但他既看上了你,總有他的道理,你就安心當你的掌門吧。蓬萊派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弟子數量龐雜,你當了掌門,是你的福氣,讓我雲台山莊也面上有光。你公公若泉下有知,一定甚覺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