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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禮堂,果然是一派喜氣洋洋的氣象。林湧泉一身紅衣,正在跟一個商賈說話,白簫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抽出銀簫,向他的後背打去。勁風颳過,林湧泉立即轉身,擋了一掌,那一掌打在她的銀簫上,白簫只覺得猶如洪流襲來,她差點被彈出去,幸虧她及時聚氣丹田,體內的真氣如山脈一般將她撐住,方才穩穩落地。
林湧泉這才看清她,喝道:“原來是你!你來這裡做什麼?”
“你當年在無錫殺了我爹娘,我今日是向你討債來的!”白簫喝道。她此言一出,禮堂里的賓客立即騷動起來。白簫隨意朝賓客里掃了一眼,發現有幾個她也認識,其中一個便是喜鵲莊的掌柜,還有一個竟然是前幾天來過家裡的新任知縣鄭大人,還有幾個,她也覺得有些面熟,好像在宿城見過。
這時,就聽林湧泉冷笑一聲道:“一派胡言!誰認識你爹娘?你不是徐士清的義女嗎?今日我大婚,你不來賀喜卻來鬧事,未免也太不將我玉龍山莊放在眼裡了吧!”說罷便伸出手,身後的一個護院丟了把劍給他。
“當年就是你偷偷爬進我家,殺了我爹娘,為了栽贓蓬萊派的皓月師叔,你還冒我爹的名義寫了張信箋放在我爹的衣服裡面,暗指我爹認出了跟蹤他的人是皓月師叔,因而被皓月殺害。其實,我爹根本不認識皓月,當年他在蓬萊派時,玄淨太師祖故意沒讓他們見面!那張信箋是出自你之手!你就是殺死我爹娘的兇手!”
白簫說到這裡,忽聽到旁邊有人問了一句:她爹是誰啊,她大聲道:“我爹便是當年蘇州府的仵作白志遠。他也是蓬萊弟子,大家都叫他遠樵師叔,他是玄淨太師祖的師弟。”
“白志遠?”鄭大人似不敢相信,又上下打量她:“你是白志遠的女兒?”
白簫不知他為何如此問,心想,莫非你認識我爹?便道:“白志遠就是我爹,當年因他被人殺害,義父怕兇手找到我,便為我改名徐玉簫——”說到這裡,她又用銀簫指著林湧泉道,“你、你之所以要將我推入小長白山下,意欲將我殺死,就是因為你不知從哪裡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你怕我會認出你,所以你想殺人滅口!”
“簡直信口雌黃!”林湧泉冷冷地一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跑來搗亂,就是因為我休了你姨母!你氣不過!可是男人三妻四妾平常得很,不說別人,就說你的那位少莊主,不是也有兩個女人嗎?”
眾人聽到這句都笑了起來。
這句話戳到了白簫的痛處,她再一回頭,發現林清芬就站在離她不遠處。今天她打扮得猶如洛神再世,嫦娥下凡,一襲紫衣既華麗,又典雅。她還一改往日的做派,面帶微笑地看著她。那神情令白簫又想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婆婆和被逼得走投無路的徐濱,她真想一拳將林清芬這張臉打扁。但她明白,向林清芬發難是沒有用的,解藥一定在林湧泉那裡。
這時又聽鄭縣令問:“你真是白志遠的女兒?”
白簫隨口道:“大人莫非認識我爹?”
沒想到,鄭大人大聲道:“是啊,我認識他!我就是蘇州人,當年我家有個鄰居被人冤枉殺了人,就是白仵作通過一根銀針救了他!原來你真是白仵作的女兒,真是失敬,失敬!”說罷,竟朝她作了一個揖。
白簫眼下哪有工夫跟他客套,向林賊討到解藥,報義父和爹娘的大仇才是要緊,便隨意點頭還了個禮。這時,那鄭縣令又道:“莊主,我知道雲台山莊過去跟玉龍山莊有親戚關係,如今因為夫人被休,兩家就此不再往來,貴莊為此一直怨恨林莊主,這也是人之常情。可是,林莊主適才說得也對,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平常,再說今天又是他的好日子,他既休了夫人,再娶也是應該。正所謂君子有成人之美,莊主,你可否看我個薄面,今天先回去,有什麼事等過了今日再說?”
白簫聽了他的話真是氣不打一處來,當即拒絕:“不行!我婆婆的命等不了,我爹娘的仇等不了!林湧泉,今日你跑不了!”
林湧泉聽見這句,臉色一變厲聲道:“徐玉簫!你少在這裡血口噴人,我幾時殺過你爹娘?你當時只有六歲,如何知道是我殺的你爹娘?”
“你若不是兇手,何以知道,我爹娘死的時候,我只有六歲?我幾時說過,我爹娘是什麼時候死的?”
林湧泉一時語塞。
白簫又道:“林湧泉,我爹娘的大仇,我可先擱一擱,你叫你女兒下毒害我婆婆,你先把解藥拿來!”
“胡扯!我幾時下毒害過她?你有何憑證?”林清芬忽而從一旁躥了出來,她的肚子已經很大,看上去好似快臨盆了,但她的神情卻一如往常。
白簫不甘示弱,大聲道:“你還想抵賴!那天你特意帶了禮品去看婆婆,你一走,她便病倒了!你是故意要下毒害她,好以此要挾徐濱!你當初誘捕我們,將我們推入陷阱,扔進雪山山谷,我不怪你,可婆婆從小將你當親生女兒看待,你怎麼下得了手?你就不怕遭報應嗎?你以為這樣你就能得逞了嗎?”
林清芬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的,她不由分說從身邊的一個護院腰間拔了一把刀便向白簫砍來。白簫避了兩下,輕輕一推,將她推到一邊。林清芬不甘心,仍想上前廝打,卻被林湧泉喝住:“你一個孕婦逞什麼能?快下去!”一句話提醒了她,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終於收起了刀,但她仍不忘咬牙切齒地對白簫說道:“她受罪全怪你!要沒你這個掃把星,她早就名正言順地當奶奶了!”
此話一出,禮堂里再次議論紛紛,林湧泉更是惱羞成怒,朝女兒瞪了一眼。林清芬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正好有兩個丫頭來攙扶她,她只能低著頭,快步跟著丫環離開了禮堂。
此時,禮堂里已經一片混亂,連鄭縣令也有些疑惑了,他問林湧泉:“林莊主,令愛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鄭大人,她可能是得了失心瘋,因她丈夫在新婚之夜突然暴斃,所以最近常犯病。”林湧泉對鄭縣令倒是很恭敬。然而,那大人對他的回答並不滿意,回頭問白簫:“莊主,你口口聲聲說林莊主殺了你爹娘,我倒想多問一句,他為什麼要殺你爹娘?”
“因為他知道我爹查出了真相!二十年前,林湧泉殺了臨沂的文鏢師。文鏢師是我義父的岳丈,為了查出兇手是誰,我義父特地從無錫將我爹請來,檢驗文鏢師的屍體。我爹驗屍之後,終於在十年前獲得指證兇手的重要證據。他寫信給義父,約他商談。想不到,這林賊早就覬覦我義父家的財產,在義父家埋伏了奸細,那奸細偷看了我爹給義父的信後,便立即通知了林賊。於是,這林賊趕走我義父之前來到我家,殺了我爹娘。現下,這奸細被我關在一個安全的地方,若要上公堂,我隨時可以將他帶來,林湧泉,你可敢跟他當面對質?”白簫義正詞嚴,本以為林湧泉會被他問住,誰知林湧泉卻是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