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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慶點頭道:“我今兒下午托人找來一個牢里的獄卒,塞了點錢給他,他說陳老爺子本來是被關在縣衙里的,可今兒下午不知為何,被謝劍雲派來的人押回山莊了。”
“押回山莊?這消息可確切?”白蕭想,莫非他要私設公堂?
“為此,我又回了趟山莊,門口的小廝說,下午申時剛過,確有輛馬車進過莊子,可他沒有看清馬車裡坐的是誰。不過,倒是有好幾個武師守著那輛馬車,不讓別人靠近。那些人都是謝劍雲新請來的,彼此也搭不上話。”
“慶叔,你看那是押送掌柜爺爺的車嗎?”白蕭問。
“這就不知道了,我正想明天跟你商量一下,回莊再打聽打聽。”
白蕭想,又要耽擱一天!還不知明天謝劍雲又會想出什麼法子來折磨老人家。老人家這麼大歲數,可禁不起他這麼折騰!況且他還受過刑,也不知謝劍雲有沒有找人給他醫治,若是沒有,任由傷口化膿潰爛,那老人的身體又能挨多久?這一想又是性急起來,當下便道:“慶叔,我們還是現在就去山莊夜探吧。掌柜爺爺如今受了傷,可等不得啊!”
“可是少夫人,這事現在還情況不明啊。”徐慶道。
“那裡是什麼狀況,也要去了才知道。要不,慶叔,你留在客棧,我自己先去瞧瞧。”白簫說罷,已經出了門。
徐慶知道拗不過她,連忙也跟了出來。他在客棧走廊上攔住她道:“少夫人,就算要去,你也得裝扮一下,你這麼去,剛進門就得被發現。”
白簫這才注意到,自己穿的是身白衣。
當夜,白簫換上一身夜行服,戴上面罩,跟徐慶一起偷偷來到雲台山莊。白簫本是輕車熟路,偷聽了幾個僕人的談話,便知“謝莊主”的住處,原來是棟離婆婆住處不遠的小樓,由此也可知他現在深得婆婆的歡心。
她躍上樓頂,就發覺屋頂南北均有人把守,於是側身攀到東邊的一間房外,見黑燈瞎火的,就撕破糊窗紙,伸手進去,開了窗格,寂無聲息地鑽進了房,隨後在這屋裡朝走廊上望去。此時已是深夜,幾間屋子都無燈火,只有一西一南兩間屋裡透出光亮。白簫正在思忖該到哪處瞧瞧時,忽聽樓下有人上來,一看,卻是個丫環,手裡捧著一碗什麼東西,在南邊那間房門外喚道:“小姐,少莊主命我給你送蓮子羹來了。”
原來林師姐現在住在雲台山莊,白簫想。
“去!去!去!誰要他獻殷勤!”林清芬在裡邊嬌聲呵斥。
“是!小姐。”那丫環端著蓮子羹到西房去敲門了。
只見房門“呀”的一聲開了,謝劍雲走了出來,沉聲道:“還是不吃嗎?我親自端過去。”說罷,接過那碗蓮子羹,就朝南房走,一邊說:“你下去吧!”
只見謝劍雲又敲了敲門,裡邊又傳來呵斥聲:“跟你說不吃,還不快走!都被你們煩死了!”
謝劍雲卻不管,推門就進去了。白簫跳出自己躲藏的那間房,來到走廊上,見林清芬那間房門沒關緊,她便躲到門後窺探。
白簫見林清芬斜倚在滿屋紅色的新房床上,滿臉不屑地斜睨著謝劍雲道:“你好大膽!敢擅自進我的屋子!咱們的約定你這麼快就忘了?是不是要我去告訴我爹?”
謝劍雲忙賠笑道:“沒有,沒有。我沒別的意思,只不過來勸你吃點東西。你已經兩天沒吃了,身體怎麼受得住?你自己知道你的身體狀況……我特地叫丫環熬了參茸蓮子羹,我嘗過了,味道不錯,你就吃一點吧。否則,你爹又要怪我不照顧你了。”
“哼!說得倒好聽,誰知安什麼心呢。”
“你說我會安什麼心思?”謝劍雲一點兒不惱,反而涎著臉踱到了她床前。
“離我遠點!”林清芬斥道。
“這沒違反約定吧?我坐在你跟前總可以吧?”他說著乾脆就坐到了床沿。林清芬的一雙縴手原本是放在被外的,見他靠近,忙縮進被裡,恨聲道:“你以為這樣死乞白賴地纏我,我就理你了?做夢!”
“我知道你煩我,瞧不起我,可你要的我沒法給你呀,你爹也沒法給你呀。你無奈嫁了我,我不怪你。但你總得給我點面子吧。馬上要成親了,你沒個好臉色,看見我,連句好話也沒有,還說什麼以後不住這裡要住娘家。你說你這樣,我的臉往哪兒擱呀?”
“你的臉關我什麼事?是你硬要娶我的,又不是我硬要嫁你!你以為出了那號子事,我就急著要嫁人了?”
白簫越聽越覺奇怪,原先以為謝、林二人各自有意,現下看分明是一對怨偶,而且林師姐好像是為了什麼事被迫下嫁,到底是什麼事?
正要再聽下去,忽然感覺有人在身後碰了碰她的肩。這一驚非同小可,她的心差點跳出來。她知道徐慶在窺探莊子的另一頭,他們說好分頭尋找陳掌柜被關的處所,不管有沒有找到,一會兒都在廚房背後的大樹旁會合——所以現在這個人肯定不是徐慶。
不好!被發現了!她心裡暗叫!
她迴轉頭,正待揮掌朝對方打去,手掌卻在半空中停住了。她看見展鴻飛就站在自己身後,他也穿著件夜行衣。
“大師兄……”白簫輕叫,展鴻飛忙示意她噤聲,兩人一前一後躍到僻靜處,她才道:“大師兄,你怎知我的行蹤?你在跟蹤我嗎?”
展鴻飛不悅道:“誰跟蹤你了?我看見一個人在這裡鬼鬼祟祟,走近一看,原來是你。你在幹什麼?”
白簫指指他身上的夜行衣道:“你先說。”
“我是來救老掌柜的。”展鴻飛倒是很坦白。
白簫聽他這麼一說,立時綻開笑顏。
“我跟你一樣。”她道。
“你是一個人來的?”
“慶叔去莊子另一頭了,我還在找掌柜爺爺,也不知道他們把他關在哪裡。大師兄,你可有什麼訊息?”
“我剛才也在找。我比你早來,其實這裡我全都找過了。”
“怎樣?”
展鴻飛搖搖頭。
“沒有?”白簫想,這下可麻煩了,莊子那麼大,這麼瞎摸,摸到天亮也未必能找到陳掌柜。就在這時,她聽展鴻飛道:“現在就只剩下一個地方不曾找過。”
“什麼地方?”
“就是你和二師弟的新房。”展鴻飛看著她道。
新房?
白簫覺得自己的心似被擰了一下,眼前不由又浮現當時在新房濱哥親吻她臉龐的情景,他說過的話仿佛又在耳邊響起,“這是我給你的定情之物。金銀珠寶,都是父母的聘禮,不是我的。這串珠子上有我的遇合,我的手工,我的祝福,別拒絕我好嗎?”……也不知他現在身在何處,他還活著嗎?他好不好……想到這些,她鼻子一酸,眼看淚水就要落下。驀然,她發現展鴻飛正望著自己,忙收拾心情道:“那、那我們就到那裡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