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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簫帶了乾糧,忙不迭地出了門。待她攀過群山登上那最高峰之巔時,早已氣喘吁吁,汗流浹背。她心裡嘀咕,看來這冰山上的寒什麼蔥也不過如此,自己似乎沒增加什麼力氣。不過,不管怎麼樣都是姥姥姥爺的一片心意。為了不辜負兩位老人,她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認真練功。這天山風很大,吹得白簫不住發抖。她勉強忍受,堅持到傍晚,風愈刮愈勁,她坐在山上幾乎要飄下去。回去吧?白簫有點想打退堂鼓。這個雜念一生,頓時人都要凍僵了。她立馬收攝心神,靜下心來。山風卻更加肆虐,白簫艱難地撐著,直到天黑才回去。
白簫受到盲外婆的迎接,可心裡卻覺得有點委屈。
外婆仍一個勁兒叫她喝湯,白簫一看便直到又是寒蔥湯。她一仰脖灌了下去,奇怪,身子立時暖洋洋的,也不累了。她見外婆睜大一雙盲眼,直愣愣盯著自己,倒像能視物,忙道:“姥姥,你放心,我都喝了。”
外婆這才放心地笑了。
如此,白簫每天都喝了湯,然後上山練內功。天氣愈來愈冷,白簫卻已不甚懼寒。
這天不僅山風大,且飄起雪來,寒氣逼人。白簫靜坐運功,竟不覺十分冷。雪愈下愈大,又結起了厚厚的冰。天氣更為嚴寒。白簫也沒有帶斗笠,蓑衣,原本就穿得單薄,照理應冷得徹骨,卻不料她腳下的冰漸漸化了,身上不寒反暖,那內息也運行得很流暢起來。她不由暗暗納罕,方知太師父傳授的內功果真奇妙,而那寒蔥的妙用也非同一般。這下她運功更為盡心,自然收效更大。下雪後山路極難攀援,白簫如今卻已疾如飛鳥,很快便到了“家”。白簫知道自己的輕功已大有長進。
外婆已候在屋外,照例又先讓她喝湯。
飯間白簫把憋了好久的一句話問了出來:“姥姥,這寒蔥究竟是什麼東西?”
“你問這幹什麼?喝了就得了,反正不會是壞東西。”
“姥姥怎會給我吃壞東西?我就怕它太好了,我消受不起呢!”
“又胡說了!你是我的外孫媳婦,是你姥爺的再傳弟子,外孫又丟了,你不吃誰吃?”
白簫囁嚅道:“萬一姥爺這次下山把濱……濱哥給帶回來了,這寒蔥卻被我吃了,那濱哥不是沒吃了嗎?我還是留著給濱哥吃吧。”
外婆聽了,臉色頓時陰沉起來,嘆了一口氣,肅然道:“孩子,人生遇合自有定數。老天安排著給你享用,這是沒錯的。據我看來,外孫的福澤不濟,也這仙草無緣。你姥爺省給你吃,這是這草跟你有緣。你吃了他才高興呢!”
“仙草?”白簫愕然。
“這東西是你姥爺在絕壁上偶然發現的,為了採摘它,幾乎命喪深淵呢!它是幾千年才長出的仙草,比之靈芝,朱草更有強身補氣之功,你姥爺去年在藏域聽到一老獵人說起後,便在那深山危崖處苦苦搜尋,這才找到十莖,自己捨不得吃,要給你服,我也不服。後來咱們約定,要留給有緣之人,這不你就來了。你是外孫媳婦又是徒孫,你吃正合適。”
白簫不知說什麼好了,心裡充滿了感激,停了停方向:“姥姥,快一月了,姥爺該回來了吧?”
“我也正惦著呢。路太遠,若是救人,一路上就走得慢了。”說著,似有所憂。
白簫忙安慰道:“姥姥,您別擔心,姥爺這麼好的身手,一定平安無事!”這時,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她道:“姥姥,我差點忘了,聽說過去鏢局裡曾經出過一件事,害鏢局欠了一大筆錢,是有這事嗎?”
盲外婆拍了下掌,恨恨道:“是有這事。那人叫王寶全,是個鏢師,把我們押的一箱珠寶給吞了。那可是人家女孩家的嫁妝,沒辦法,我們只得賠償,那時候東拼西湊借了不少錢。”
“聽說也向雲台山莊勻了一筆,是有這事嗎?”
盲外婆搖頭。
“那是沒有的。那時你外公是想把兩個女兒都嫁到有錢人家,當然也是希望她們以後過得好,但我們從來沒向雲台山莊要過錢。還債的錢先是問鄰家朋友借的,後來你外公從朋友那裡勻來一還換上了。”
白簫心裡暗嘀咕,文鏢師的這個朋友是誰?為何錢明明是向朋友借的,卻說是從雲台山莊拿的?
“姥姥,外公的那個朋友叫什麼名字?”
“那我倒不太清楚,他不肯說,就說不用急著還,後來,也就沒再提起。不瞞你說,我有時一個人的時候,也會想起那王寶全,不知道這事跟他有沒有關係。”說到這裡,盲外婆嘆了一聲,“他在暗處,咱們在明處,那就防不勝防了。”
外婆的一席話說得白簫心裡惶惶不安。
她不知道到哪裡去找這王寶全。
祖孫倆在不安中度幾天。那晚白簫練功歸來,見外婆立於門前道:“簫兒,你姥爺回來了,還帶來了一個人,快去見!”
白簫大喜,正要問帶來的人可是陳掌柜,忽見外婆面有憂色,知道不妙。她無暇多想,急步入房,卻見姥爺躺在榻上,臉色蒼白,像是受了傷!她立即撲上前,顫聲道:“姥爺,你怎麼了?”
沈英傑卻不以為然地答道:“中了埋伏,被射了兩箭!你先看看,這人是誰。”
白簫還沒轉身,一個人已在身後叫道:“少夫人!”
原來是多時不見的徐永!異地意外相見,舊時主僕都驚喜萬狀。白簫本要詢問別後情況,但覺姥爺的傷勢更為重要,忙問徐永:“永叔,姥爺怎麼會被箭射中?你們又怎麼一起到這兒來的?”
“少夫人,”徐永道,“那晚我巡視山莊完畢,發現一人在少夫人原來住的樓面上張望,形跡十分可疑,又覺背影十分熟悉,便消無聲兒地尾隨,結果發現此人竟是展大爺。因陳掌柜日前被抓,我起初還以為他是來救陳掌柜的呢,後來才知,原來他是在找少夫人。我跟他說,我常在這莊的四處巡視,壓根兒沒見過少夫人,更沒聽說過有人把少夫人關在莊裡。展大爺搜索了幾天確實沒找到人,這才信了我的話。”徐永說到這裡,喝了口水,繼續說,“因為最近謝三爺跟林莊主走得頗近,所以展大爺懷疑三爺把少夫人送到玉龍山莊去了,於是就跟我們商量一起到玉龍山莊去探個究竟。想不到,一到山莊,我們還沒摸到屋子,就中了埋伏,正想逃跑的時候,就碰上了沈老爺子。”
“哼,想不到你那小女婿的家比人家王爺府看守得都嚴。”沈英傑對外婆說。
“也怪你自己不小心!”外婆嗔怪了一句,熱騰騰的飯已經捧在了手裡。
白簫見此情景,便和徐永一起走出了屋子。
屋外雖然寒冷,淡空氣卻煞是新鮮,白簫隨口問徐永:“永叔,你怎認識那是我姥爺?”
“我當然認識啦。二十年前,他便來過紅籌寺。”徐永答得很快。
白簫吃了一驚,這時她才想起徐永的經歷。義父跟她說起過,徐永當時是紅籌寺的小道士,名叫盤月,因為寺里的師兄棄他而去,義父看他可憐,便把他帶回莊裡,收養了他。文鏢師就是二十年前被殺的,而他押的最後一趟鏢去的就是紅籌寺。白簫忽然意識徐永也許是個知情人,過去竟從沒留意過他,便問道:“二十年前,我姥爺真的去過紅籌寺?他去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