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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敢情這老頭自己也弄不明白了吧,陳老掌柜這是怎麼了?

    陳掌柜捋了捋下巴上的鬍鬚,說道:“是莊主的手。”

    手?店小二朝老頭的手看過去,他實在不明白,從那隻滿是污漬的髒手上能看出什麼!不過,說起來,那隻手好像只是髒了點,並沒有像老頭的臉那樣飽經風霜。

    可是老頭聽了這句,卻笑而不語。

    “莊主的大拇指上有顆痣。我記得莊主出生時,老莊主還找人算過一卦,那算命的說那顆痣是火龍飛天之兆,需用水石壓一壓,因而老莊主特地請人為少莊主鑄了一枚翡翠琉璃戒,我看莊主的大拇指上恰有戒痕,再看莊主的身形步伐,像是練武之人,據老朽所知,宿城之內,有上述兩大特徵的,唯有林莊主一人,再說,莊主臉上雖有污漬,脖子裡面卻……”

    陳老莊主說到這裡,已被老頭的大笑聲打斷。店小二驚奇地發現,那分明又成了一個年輕人的聲音。

    “哈哈哈!陳老掌柜果然是宿城之眼,名不虛傳哪!”老漢說話時伸手往上一揭,那頂破氈帽和那幾捋白鬍子瞬間就飛了出去,他們面前頓時出現一張年輕人的臉,雖衣衫襤褸,但英氣逼人,相貌堂堂,只不過留著一臉絡腮鬍子的他,顯得有些邋遢。  

    “哎呀,果然是林莊主,失禮失禮。”雲霧茶樓的徐掌柜連忙作揖,一邊又對那店小二喝道,“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是誰!快進去備茶!”

    店小二此時也知道自己闖禍了,他也盼著快點離開這是非之地,好讓這裝神弄鬼的林莊主快點忘記自己的長相。當下正要轉身進店,卻聽到林莊主道:“不必了,今日我來,一是為了嘗嘗徐莊主的紅棗粥——我遠在西域學藝,家父每封來信必會提到這宿城名點,所以我怎麼也得嘗嘗,所以茶是不喝了,只須給我一碗粥便可……”林莊主面帶微笑,叫人分不清他這麼說是譏諷還是真心誠意,“二來麼,我是要把這東西給徐莊主。”

    “這是……”陳老掌柜困惑地看著林湧泉送過來的木缽盂。

    林湧泉微微一笑。

    “只要你給他,他自會明白。——喂!”

    店小二發現林湧泉在叫他,不覺心頭一跳。

    “林,林莊主。”  

    “請給在下乘一碗粥。有勞了。”林湧泉很客氣,不過,店小二還是隱隱感覺兩道利劍般的光從他眼睛裡射出來。店小二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這粥可是專門派給窮人和乞丐的,林莊主硬要來湊這熱鬧,這可怎麼辦?

    “唉,林莊主,這粥豈是你該喝的,還是上樓喝茶吧……”徐掌柜在一邊勸道。

    “我就愛這一口,快點盛吧。”林湧泉語氣堅決。

    徐掌柜為難地看看身邊的陳老掌柜,老人家卻望著那隻木頭缽盂發呆,徐掌柜正想說話,卻聽一陣馬嘶聲由遠至近,再一看,卻見不遠處有幾個人策馬而來,為首的兩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個穿青衣黑褲,另一個則一身黑衣,再仔細一看,那黑衣人竟是雲台山莊的莊主徐士清,後面跟著的那匹馬上坐著的則是莊主的跟班徐慶,後面那幾個人則從來沒見過,不過看那神色,似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店小二心裡打起鼓來,出什麼事了?

    果然,徐莊主路過雲霧茶樓時,徑直策馬而過,若是往日,他必會下馬歇息,即便不是,也會在馬上跟兩位掌柜及領粥的窮人打個招呼,可今天他卻直往前沖,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店小二正在納悶,就見莊主身後的徐慶又策馬回了過來,他朝陳老掌柜嚷道:“陳掌柜,莊主有令,立即回莊議事。”  

    說罷,徐慶又調轉馬頭朝雲台山莊飛馳而去。

    “這是怎麼了?”徐掌柜望向陳老掌柜。

    陳老掌柜並不作答,而是朝林湧泉作揖道:“林莊主……”他剛一開口,林湧泉即伸手阻止他再說下去。

    “陳掌柜不必客氣,貴莊有要事商議,但走無妨。”

    陳老掌柜卻走到林湧泉近處,輕聲問:“敢問林莊主,是否知道我家莊主今日要回來才特意送來了這個寶物?”陳掌柜掂了掂手裡的木頭缽盂。

    林湧泉笑而不答,他兀自拿起粥勺,舀起一口熱粥送到嘴裡,“好粥啊,徐莊主真是個大好人!哈,裡面果真有棗子!”他嘴裡吐出一顆棗核,只聽“撲”地一聲,那棗核竟然如飛鏢般彈出去,死死地卡在了店門旁的木頭門框上,看得店小二心驚肉跳,暗自後悔,我怎麼就得罪了這麼一位爺呢!

    “林莊主,可否告知老朽這寶物的來歷?”陳掌柜又道。

    林湧泉放下粥勺,朗聲笑道:“陳掌柜,你只須將這東西帶給徐莊主,他自會告訴你它的來歷。在下告辭了!”林湧泉說罷,便縱身一躍,飛了出去,店小二驚訝地發現,在雲霧茶樓的對面,原來早已有匹白馬等在那裡,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林湧泉已經騎上馬朝東而去。  

    “老掌柜,你看莊子裡是不是出事了?”徐掌柜不安問陳掌柜。

    陳老掌柜沉吟片刻道:“我立刻回莊,這裡你們先照應著。施粥也是大事,不可輕慢。”

    “是。”徐掌柜應道。

    陳南城一跨進雲台山莊的內院,就聽到屋裡傳來一片哭聲,他一聽便知那是莊主夫人文蕙的聲音。陳南城知道莊主此次出莊是去臨沂探訪岳父母文鏢師一家,同時報告文蕙生子的喜訊,本來還說要請岳父母一起回莊小聚幾日,順便喝孩子的滿月酒,可如今兩位長輩沒有同行,文蕙又哭得如此傷心,看來文家鏢局八成是出事了。

    果然,陳南城一進門,就見文蕙捧著一件男人的舊衣服泣不成聲,她身邊的陪嫁丫環彩琳也一樣淚水連連,莊主徐士清正在安慰夫人,看見陳南城,連忙道:“老掌柜來得正好,我正有要事找你。”

    “莊主有何吩咐?這幾位是……”陳南城看見堂前站著一個布衣男子和一個小丫環,他認出來,他們是剛剛跟在莊主馬後一起回莊的,看他們的神色,都有些萎靡不振,尤其是那個小丫環,似已經精疲力竭,快要昏過去了。

    “他們是我岳父家的人。這位是夏壽雲夏師父,這位是我岳母的貼身丫環,叫小蓮。來人……”徐士清大約是看出這丫頭精神不濟,大聲喚道,不一會兒,從外面跑進一個丫環來,“快去給這位小蓮姑娘拿點水和點心來,這一路上,她沒吃過什麼東西。”不一會兒,那丫環便給小蓮拿來了一杯水和兩塊松糕。小蓮喝了兩口水,又瞅了松糕幾眼,楞是不敢拿,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說自己不餓,謝過了那個丫環。

    陳南城想,這個小丫頭分明是又餓又累,若是平時,按徐士清的脾氣,定會讓她先去休息,可如今硬是把她留在堂上,莫非是有話要問?看來文家定是出大事了,陳南城想到此處,按捺不住,開口問道:“莊主,此次去臨沂,文鏢師一家可都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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