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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簫倒輕鬆地笑了出來:“原來掌柜爺爺知道我爹是誰。那我就不妨直言了。今日請掌柜爺爺來,我也想了解一下當年我爹娘的那件慘案。我知道義父一直在追查兇手,掌柜爺爺可知詳情?”
陳南城凝視著白簫,他是看著她長大的,小時候一點都看不出來,現在竟覺的她的面容越來越酷似當年的白志遠了。他永遠記得當年的情景,那時白志遠的妻子剛分娩不久,他瞞著莊主前去拜訪,他們在外頭見的面,那日白志遠興致極高,不僅拉著他到街上的飯館痛飲一番,還在席間滔滔不絕的訴說自己的想法,那些“宏偉大計”也無非是培養小女娃成才,如何教她識字,將來又如何為她擇婚,於常任來說這些實在無甚稀奇,可於他來說,卻是從來沒有過的。陳南城至今既得當年在飯館裡,白志遠臉上那興高采烈的神情,他恐怕一輩子都沒見過這個遠房表弟如此高興過。可惜造化弄人,孩子不過六歲,他就慘遭橫禍,現在回想起當時他臉上的笑容和他說過的話,只覺得無比心酸。
“掌柜爺爺……”白簫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回憶。
他勉強擠出笑容道:“我剛才想到了你爹……唉,如果他看到你現在已經長得這麼大了麼,不曉得有多高興。”
一句話說的白簫也紅了眼圈,但她顯然是不想沉溺於悲傷,馬上問道:“掌柜爺爺,文鏢師是誰?為何我爹娘的死跟此人有關?”
陳南城便將文鏢師的慘案、文夫人的失蹤以及他如何請白志遠來驗屍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原來如此。”白簫點頭道:“我記得我爹那時常藉口帶我出去玩,把我帶到一個山洞裡, 然後他要麼給我吃個包子,讓我睡著,要麼就讓我在他旁邊玩,他自己就在那裡翻書簡,有時候還寫寫畫畫……下山的時候,他總讓我別告訴我娘。他曾帶我去過山洞——現在看起來,我爹有可能是在洞裡研究屍體呢。”
“我看是的,你爹曾經答應你娘,成親之後就再不擺弄屍體了,所以,他當然要避開你娘嘍。可少夫人,你還記得你爹當年帶你去過的山洞在哪裡嗎?”
白簫回想了一會兒道:“我記得我爹總是先把我帶到一個飯莊,那家飯莊的名字是三個字的,其中兩個字好像是‘一品’。他的馬就栓在那家店的馬廄里,然後,他騎馬帶我上山,好像是朝東走的。我爹騎馬不快不慢,大約半個時辰就能到。”白簫又歪頭絞盡腦汁想了好一會兒,終於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爹媽騎馬的時候,總給我點吃的,不是包子,就是花生糖,那時我光顧著吃,別的都沒太在意。”
陳南城笑著說:“你能記得這些已經不錯了。如果能找到那山洞,那就更好了——哦,對了——”陳南城忽然想到,他還給白簫帶了個物件來,於是從口袋裡一一拿出,攤在桌上。
“這是什麼?”白簫看著桌上的三件東西。
“這是莊主臨終前囑咐我,待合適的機會交給你的。現在少夫人既然想把事情弄清楚,我看時機也成熟了。”陳南城欣慰地看了白簫一眼,隨後指著桌子上的物件一一解釋起來,“這捲紙是莊主當年從文家舊宅里翻到的鏢師名錄,據我所知,莊主曾派人去找過這些鏢師,可惜一直未曾找到。”
“一個都未曾找到嗎?”白簫訝然。
“估計當年這些人離散後,很多人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到別的地方謀生去了,故而莊主派人去他們的老家找,一個也未找到,當然,莊主後來也沒將這些鏢師放在心上,因為莊主一直懷疑那兇手是個女人。”
“是因為夏壽雲被殺時,店小二說,跟他打架的人是女扮男裝的?”
“你爹那時寫信給莊主,說他發現了指認兇手的重要物質,還問莊主,文夫人是否喜歡用茉莉香膏。再加上那店小二說的話,這些都證明,那兇手可能是個喜歡用茉莉香膏的女人。”陳南城道,他又指桌上的一張爛紙,“這是從你爹身上發現的,據說是當年給你爹驗屍的無錫張仵作寄給莊主的,他們懷疑這是你爹臨死之前藏在身上的。”
白簫仔細看了一遍爛紙上的文字。
“看來我爹認識那人啊,他還懷疑此人半夜在自己家的房頂上跑來跑去,還說她錦繡依然,看來真的是個女人了!”她道,隨即又問,:“掌柜爺爺,你跟我爹最熟,可知我爹的經歷?或許這兇手還是我爹的故交呢。”
“其實我跟你爹也不熟,只找到他父母雙亡,從小被一個道觀的道姑收養,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就學會了驗屍。他十八歲執事,幹了不到五年,就名聲在外了。要說你爹的經歷,你倒不如去問問你姨媽。”
“我姨媽?我還有姨媽?”白簫十分詫異。
“我知道你娘有個妹妹,在你娘生下你不久後便嫁給了無錫的一個富戶。你家出事後,莊主還通報過她,她當時是給這個富戶做小,大夫人還在,所以不方便收留你,正好莊主想收你為義女,可謂一拍即合,據我所知,莊主每年都派人送點年貨給她,你的情況,她應該是知道的。”
“可她從沒來看過我啊。”白簫狐疑道。
“各人有各人的難處吧。前幾年聽說那個富戶又納了好幾個妾,估計她心情也不好,這些年她過得怎樣就不曉得了 ,不過,我覺得你可以去看看她,她是你娘的親妹子,要說你爹的事,她應該比我更了解。”
“好,我過幾天就去看她。”白簫道。
陳南城仔細端詳過她,雖然說話沉悶,也似頗有條理,但畢竟只有十七歲,臉上稚氣未脫,身體也單薄。原本只是想讓她出門尋找夫君,現在她既要破案,那就全然不同了,難道真得讓她孤身上路嗎?
“少夫人,你要一個人去無錫嗎?”他臉色嚴峻地問道。
“是啊,不過,我會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白簫將那捲鏢師名錄移到眼前,“瞧,找個王仲昆住在費縣,離此地也不遠,那我就先到費縣去,一方面向他家人打定他的下落, 另一方面也可先找個地方暫住。”
聽他這麼一說,陳南城更是不安。
“少夫人,此案頗為危險,你一個人行事,若是有個什麼閃失,我豈不是有負莊主的所託?又怎麼對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爹娘?”
白簫瞧他焦慮,笑著安慰道:“我也不是一個人的,幽蓮姐姐暫時會跟我在一起,我倆搭個伴。”
陳南城搖頭道:“她一個婦道人家,又不會武功,幫不上忙倒也罷了,就怕還會誤你的事,我看你還是得另找個幫手。”
“本來是可以找大師兄的,可義父讓我別相信任何人,再說現在謝劍雲又有嫌疑,我更不敢信他們了……我也不知道我還能找誰了。”白簫一籌莫展。
“我倒是想到一個人。”陳南城道。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