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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的門口有兩個家丁正坐著聊天,看見莊主駕臨,連忙雙雙站起。
“今天可有什麼動靜?”徐士清問道。
其中一個家丁道:“莊主,我等日夜守護,沒有發現附近有可疑的人。”
徐士清放了心,隨即又吩咐:“都給我打起精神,如有什麼動靜,隨時來報。”
“遵命。”兩個家丁俯身諾道。
此時,徐慶已掌燈先行一步進了洞,徐士清緊隨其後,“白先生請,小心路滑。”徐士清朝後招呼著白志遠。
文瑋峰的屍體被平放在一塊石頭上,身上蓋著草蓆。徐士清怕屍體發臭,便事先吩咐下人在洞中焚了盤香。白志遠提著他的工具箱,走到屍體邊,小心翼翼地揭開草蓆。徐士清和陳南城等人均退後一步,不忍看屍體的慘狀。
“請把我要的東西都端進來。”白志遠查驗了一番後道。
徐士清連忙吩咐洞外的家丁將清水、熱醋和酒糟一一拿了進來。白志遠清點過物品之後道:“莊主,在下現在先要用清水沖洗屍體,然後用酒糟和熱醋擁敷,屍體上若有傷痕經此流程,自會顯現出來,在這之後,我要用草蓆將屍體蓋緊一個時辰,方能初驗。此過程頗為耗時,現在已過了戌時,莊主不妨先回房休息,等在下忙完,明早一定如實告知莊主。”
從婚宴上急急退出,馬不停蹄地趕回雲台山莊,如今又爬了好長一段山路,若在旁人,早就疲累不堪了,可徐士清是練武之人,這些對他來說算不了什麼,再者這幾天,他日夜想的便是岳父的慘案,如今名震江南的仵作已被請來,也許今夜岳父的命案就會有新的線索,他豈肯就此回去?他道:“白先生,即便此刻回去,我也是無法入睡,倒不如陪先生一起把該做的做完,這樣我反倒安心。只要先生不嫌我礙事就行了。”
白志遠朝他點了點頭,道:“既如此,在下就開始了。請莊主命人將屍體抬在竹蓆上方,免得屍身沾染塵土。”
徐士清立即命人照辦。
接著,徐士清等人都肅立一旁,看著白志遠將皂角水擦滿整個屍體,用清水沖洗乾淨後,用干布擦乾,隨後又見他將酒糟和醋敷滿屍體,最後用草蓆緊蓋在屍體上。
“莊主,請再預備五盆清水,一個時辰後,我要衝去酒糟和醋。”白志遠道。
徐士清讓徐慶立即去辦。
“莊主,在下還有些問題想請教。”待徐慶走後,白志遠又道,他的眼睛瞥過徐士清身後的兩個家丁,徐士清心領神會,他當即吩咐兩個家丁去洞外等候。
“白先生請問。”徐士清道。
“第一,請問莊主是何時發現屍體的?”
徐士清回想了一下,答道:“在下是二月十八日清晨卯時左右到岳父家的,發現屍體後,當日中午便報了官。”
“那又是何時將屍體送到此處的呢?屍體在此間放了多久?”
“我是二月十八日傍晚將岳父的屍體帶回的,因為是日夜兼程,所以十九日早晨便到了宿城。回來之後,我馬上吩咐下人將屍體搬到了這裡,因為此處較其它地方更冷一些,利於屍體的保存。”
白志遠微微頷首,像是在稱許他的行為,又道:“雖說如今是初春,天氣較為寒冷,但我剛剛在擦洗屍體時仍發現屍體上有大量蛆已漸漸發育成蠅,屍體腐敗明顯,皮膚上還有不少水泡,我看死者應該死了八至十天了。”
“照你這麼說,文鏢師是在二月初九至二月十一之間死的?”陳南城問道。
“正是如此。”白志遠道。
“莊主可知那兩日,文鏢師去過哪裡?”陳南城問徐士清。
徐士清道:“夏壽雲和小蓮都說,岳父被送回來之前,是去紅籌寺送鏢了。他是二月初七出發的,按理說三日後便可趕到紅籌寺,可二月十七紅籌寺的道士送來的卻是我岳父的屍體。這些道士還向我岳母要還黑木碗。聽小蓮說,他們還說那東西是被我岳父三個月前偷走的,結果這東西還真的在我小姨子的房間被找到了。我岳父平時老實巴交,據我對他的了解,他應該不會做這樣的事。”
“那會不會是文家二小姐……”陳南城的話還沒說完,即被徐士清打斷。
“文蘭才15歲,況且武功不濟,她如何能混入紅籌寺偷取他們的聖物?”
“可東西在她屋裡被發現,她豈脫得了干係?”
“不瞞陳掌柜,我還真的問過她,據她的說法,她只記得她平時是用一個黑木碗在裝髮油的,可它是從哪兒來的,她自己都不知道。”徐士清道。
“那會不會是別人送她的?”
“陳掌柜說的別人,可是林湧泉?”徐士清問道,見陳南城不答話,他便道,“我叫內人私下問過文蘭,她說如果是林湧泉送的,她決計不會拿來裝髮油,一定會好好保存。”徐士清覺得這幾句話還算可信。
陳南城聽了他的話,似也有同感,他慢慢捋了捋下巴上的鬍鬚道:“此事頗為蹊蹺,我看莊主應該去一次紅籌寺,否則要想解開其中的謎團,難上加難。”
“我正有此意。等白先生驗屍之後,我便出發,到時候莊上的事,還請陳掌柜多費心。”徐士清道。
陳南城正想謙讓一番,忽聽洞外一片嘈雜。
“出了什麼事?待我去看看。”陳南城說完便急走出去,不一會兒,他折返來報。“莊主,林湧泉來了。”
徐士清一驚。今天是他的新婚之夜,他怎會到此?
“我也覺得奇怪,不過他說,他知道你請來了仵作,一定要進來看看。”陳南城道。
徐士清眉頭一皺。“他怎知道此事?”
陳南城搖搖頭,又道:“莊主你看,讓不讓他進來?”
徐士清又一想,這林湧泉畢竟也是送還黑木碗的人,他也曾經到過文府,不如讓他進來,沒準他又能回憶起一些新的線索也未可知,於是便讓陳南城領他進來。
稍傾,林湧泉一身黑衣走了進來,“姐夫,聽說來了仵作,小弟實在是好奇心重,非得來看看。如有驚擾之處,請恕罪。”他走到徐士清跟前隨隨便便地作了個揖,眼光卻不知不覺掃向白志遠,“這位便是仵作吧?請問在哪兒高就?”
白志遠只當沒聽見,徐士清卻問:“你怎知道仵作來了?”
“我是聽大姐說的。”林湧泉順口答道。徐士清暗暗在心裡怪文蕙多嘴,林湧泉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姐夫也別怪大姐,是我軟磨硬泡,大姐才說的。要怪就只管怪我吧。”
徐士清聽到這裡敷衍地笑了笑道:“哪能啊,我只是怕你來了,冷落了小姨子。今天可是你們的新婚之夜。”
林湧泉笑道:“姐夫多慮了。文蘭雖年輕刁蠻,也懂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道理。況且,文鏢師是她爹,她是巴不得我快點過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