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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湧泉道:“我上去有點不便,就在樓下等張神醫來吧。”

    徐士清道:“咱們是至親,避什麼嫌?請吧。”

    於是徐、林兩人踏級而上。四人一看白簫,她正雙目緊閉躺在床上。

    文蕙忽然想起一件事,到床前,拉出白簫一條皓如白玉的手臂,只見一粒鮮紅的守宮砂赫然在目。忙拉文蘭去看,兩人面面相覷。這一幕也落在後面連襟倆的眼中,眾人已知昨晚兩人實未成親,白簫仍是處子。文蕙第一個忍不住,罵道:“這鬧房的也太不像話了!竟然不讓新人圓房。”

    其他三人均不作聲,徐士清心中異常氣惱,只是林氏夫婦在側,不好發作。這時百合上來通報:“張神醫來了。”

    徐士清道聲“快請”,徐慶陪著那大夫已上來了。張神醫照例帶著一個十八九歲的跟班替他背著藥囊。

    張神醫五十出頭年紀,倒有點仙風道骨的儀表,穿著考究,據說是八代行醫,懸壺以來,聲名鵲起,幾百里方圓內,凡有疑難雜症,都去請他,他也大多能妙手回春。前兩年文蕙大病一場,幾欲身故,虧得他盡心救治,才起死回生,故而徐士清不僅佩服他,兩人私交也稱莫逆。  

    只見他一邊上樓,一邊對跟班講:“你在樓下等我。”接著向徐士清等道:“我昨晚喝的喜酒還沒下肚,怎的就要我來看病了?喝醉了嗎?”徐士清忙招呼著上樓,百合奉茶。

    張神醫畢竟是行醫的,往床上的白簫一瞧,便皺眉問道:“少夫人有點貴恙嗎?”說完就令百合拿水洗了手後切脈。待切完脈,他對徐士清道:“讓房中的使女看著她,有什麼事即來稟報。一個人怕照顧不來,再委派一位吧,要可靠的。東翁、林莊主、兩位夫人,咱們下樓說話。”文蕙聽神醫說的嚴重,忙使人去自己房中另叫一個名叫荷萍的丫環過來。

    眾人隨之下樓坐定。

    張神醫才緊鎖雙眉道:“少夫人不單是喝醉,還中了劇毒。請問,少莊主呢?難道他沒中毒?”一聽“中毒”二字,文蕙立即痛哭起來,她倒不是心疼媳婦,而是想到了失蹤的兒子,一定也是中了毒。徐士清忙把她喝住,隨後將兒子被騙失蹤之事簡述一遍,問道:“請教中了什麼毒?有救嗎?”

    “中的毒很怪,不是一種,有多種。比如附子、蜈蚣、蠍子、孔雀膽、鶴頂紅之類。什麼時間中的毒很難說,最可能是二更至四更之間。治當然能治,不過要費些時日。虧得你早來叫我,三日不治,吉凶恐怕就難說了。”  

    想到兒子,文蕙又尖叫一聲。

    張神醫又道:“既是喝酒中的毒,可否給我看看那些酒瓶、酒杯?我也好驗一驗。”

    徐士清忙問王媽媽,她嚇得老臉變色,哆嗦著道:“回莊主的話,瓶子杯子太多,搞得房裡亂糟糟的,我和百合連夜洗了杯子,扔了瓶子。”

    眾人一聽,無不遺憾。文蕙尖聲道:“你們夠勤快的!”

    徐士清厲聲道:“現在不是責怪人的時候!妹妹,勞煩你陪你姐姐回房休息。妹夫,等會有滿堂嘉賓要接待,我現下分不開身,請你偏勞一下,幫我應付一下,我即刻就到。你外甥失蹤之事,先莫提及。拜託了!”說完,向林湧泉一躬。

    林湧泉知道這裡情況危急,還了一禮,便走了。

    文蘭姐妹也相繼離開。徐士清喝退下人,這才低聲問張神醫:“勞煩再思忖一下,究竟哪一撥鬧房的最可能下毒?”

    張神醫想了一下,道:“真的難說。看少夫人中毒的深淺,最後一撥的可能性最大。但是,這使毒之人手段老辣,實在說不清。”  

    徐士清點點頭,暗自心驚。

    張神醫忽然臉上現出一絲疑惑,欲言又止,徐士清忙道:“志中兄有話只管明說。”

    張神醫方道:“我剛才為少夫人把脈,深感奇怪。那脈息一是說明少夫人還是閨女,未曾圓房;二是說明毒藥中有遏制男女歡愛的成分。這點尤使我難解。東翁,你不妨想想,是誰不願他們成婚。現在我開藥方,你即派人到我藥鋪里抓藥,然後我命我妻弟煎藥。這事不能假手旁人。你家既然出了這號子事,就不能輕易讓人給少夫人倒茶餵藥,萬一再在少夫人藥罐里摻了毒藥,那不僅是害她,也是害我了。我再要問你,少夫人身邊的人靠得住嗎?”

    徐士清黯然道:“不滿志中老兄說,現在我對自己身邊的人,除了幾個外,竟都難以信任。反正熬藥有你內弟一力擔當,那個丫環尚還過得去,徐永從十三歲就跟我,絕對可靠,丁二是個新來的小廝,人看上去還老實,總不至於再出什麼事吧。”

    張神醫點點頭道:“那也只好這麼辦了。”

    徐士清立命徐慶去抓藥,聽了張神醫一席話後,他又把王媽媽打發到別處去理事,再把百合送回夫人房中。他深知百合是夫人的心腹,文蕙命她來伺候白簫,原非好意,為的是暗中監督。這丫頭伶牙俐齒,自己一向不喜,只是文蕙寵她,也容忍了。現下正好把她打發走。剛來的荷萍倒是很本分,就與徐永、丁二一起留下。  

    不久,徐慶買藥回來,張神醫親自著妻弟熬藥,又命荷萍餵藥。荷萍服侍得十分盡心,兩天過後,白簫終於醒轉,醒來後聽說徐濱失蹤,又差點昏死過去,荷萍幾番勸解,白簫呆了兩天,才慢慢復原。

    那期間,張神醫幾乎每天來探視,直至其康復。張神醫的妻弟則住在山莊裡,小小年紀,每天熬藥,兢兢業業,頗受眾人好評。

    再說那日,徐士清安頓好白簫後,便飛奔回宴廳。只見林湧泉正與眾賓客周旋。徐士清忙向眾人拱手賠禮,接著向眾人直言兒子被劫、媳婦重病的情況。

    眾人聽了無不吃驚,紛紛表示同情與安慰。大家本來是興高采烈來賀喜的,出此禍事,主人哀痛,客人無趣,於是不約而同起身告辭。逸塵方丈、安遠道長都表示願出力幫助徐家解難;丐幫幫主胡之雲也表示回去後一定讓手下幫忙尋找。徐士清暗思,此事十分蹊蹺,自己也未理清頭緒,無法跟人細說,於是一一施禮,然後送了客人一些謝儀,以表歉意。

    這場婚禮就此草草了結,徐士清在江湖上可說是認栽了。

    林湧泉一家在莊子裡幫了三天忙。這天,玉龍山莊管事的來稟報,四川有位大客商前來洽談一件大買賣,請莊主回去面談。林湧泉有些躊躇,徐士清便力勸他回去。文蘭因姐姐身體和心情都不好,情願再陪伴一陣子。林清芬在滿堂賓客喧鬧時是十分高興的,在眾多的仰慕者面前,她總是如魚得水。現在那些風流子弟一一散去,師兄們又整天為找徐濱忙碌,她便也急著要回家。

    一批批人都走了,山莊立時冷清下來。徐士清也靜下心來,思忖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他重新把徐永、百合、王媽媽、丁二等人叫來盤問了一遍,又在白簫病體康復後,叫她來問了話。

    白簫道:“第一批鬧房的走後,有點醉意,但頭不疼;師兄師妹走後,人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頭也暈了,大概酒累積起來,到這時就支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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