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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他不提醒,白簫倒還沒感覺,現在她也感覺鼻子裡有股腥臭氣息。
“我看見了,那是什麼藥?”
“這藥可以讓他們四肢酸軟爬不起來。等藥勁過了,他們也都凍死了——好啦,少廢話,我們快幹活,幹完了,立刻回去!”那個人吆喝了一聲,白簫感覺自己被提了起來。啊!他們真的要把我扔下懸崖了!她想叫,但發現自己已經被凌空拋起,隨後,她便迅速向下墜落,寒風從四面八方吹進麻袋,冰冷的風像刀一般割著她的皮肉,她覺得自己的身體仿佛在冰層中下滑,耳朵、眼睛、手、腿似乎都被凍僵了,動彈不得。
我真的要死了嗎?
我要死了嗎?
濱哥,救救我!
濱哥!
啊——
她聽見自己的尖叫聲,接著,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徐濱有些惴惴不安。他沒想到,昨晚在玉龍山莊,竟有人認出了他。後來他想,根本不該回頭的,可是,他當時還是回頭了。他不認識那個丫頭,從來沒見過,不,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有些眼熟,可能以前是見過,可他不記得了。他很少注意府里的丫頭,更何況那個丫頭還是玉龍山莊的。
他有種不太好的感覺,因為那丫頭叫他時,沈皓清就在他身邊。當時他們正準備撤出玉龍山莊,通過走廊時,那個不知輕重的丫頭正好迎面走來。她經過他身邊後,突然回頭叫道:“少莊主,徐少莊主”。這時候,他本能地回了頭。他想沈皓清當時一定聽見,也看見了這一幕。他不知道假如他的身份被識破,她會如何處置他。但是他知道,她是不會當這件事沒發生過的。
果然,今天一早,她就讓丁灝來叫他了。
“小師弟,師父讓你去。”今天他剛睜開眼,丁灝就走到他床前對他說。
“師父找我?”
“對,你快去。”
丁灝把他帶到沈皓清平時練功的屋子門外,敲了敲門,說了一句“師父,小師弟來了”,便識趣地離開了。
徐濱忐忑不安地推開了門,只看見沈皓清盤腿坐在床上,雙目微閉。
“來了?”她道。
“是,師父。”
兩人就這麼打了個招呼,接下去是長時間的沉默。
徐濱站在一邊,不時瞄向沈皓清,卻見她始終雙目微閉,不置一詞。他心裡越發不安,不知道她想幹什麼。
“徐濱。”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她在喊他的名字。他一時沒反應過來,等意識到她是在喊他的真名時,他雙膝一軟,跪倒在了她的面前。
“弟子隱姓埋名,實有難言之隱,請師父恕罪。”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被識破,再隱瞞也沒用,便索性說開了。
沈皓清此時睜開了眼睛:“原來是雲台山莊的少莊主。失敬了!”
徐濱聽她話語雖含譏諷,語氣卻頗為和藹,倒是吃了一驚。
沈皓清道:“去年中秋後江湖上傳言雷震派掌門人之子在新婚之夕被騙失蹤,原來是被關在你姨父的紫霞島。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你且說與我聽聽。我雖不認識令尊,但對他的為人一直極為欽佩,或許我還可以幫幫你。”
徐濱想,那些事讓我如何啟齒。
沈皓清察顏觀色似已猜出幾分,“你是在新婚之夜被林家綁架的嗎?聽說林湧泉只有一個女兒,還是你的師妹,又是個絕色女子,他們綁架你是與林清芬有關嗎?”她問道。
這問題問得徐濱面紅耳赤。他覺得沈皓清真是料事如神,便尷尬地點了點頭:“林家父女設計陷害,至使弟子迷失本性,與她……做下苟且之事。她父親又卸了我內功,害我成為她家的囚徒……我只求師父將弟子送回本庄,讓弟子去向林賊父女討回公道。”
沈皓清肅容道:“你要回雲台山莊?此事太過危險。令尊仙逝,你武功低微,那林賊對你家財產垂涎已久,恐怕當初綁了你去,一方面是為了他女兒,另一方面也是為了你家的財產。如今你回去,依了他倒也罷了,若是不然,我恐怕你是自投羅網,有去無回。”
一席話說得徐濱冷汗淋漓。
“弟子只想去父親靈前祭拜,也想看望患病的母親,我妻子知道我回莊,也許就回來了。請師父成全。”他說罷,連連叩頭。
沈皓清臉色更為嚴峻。
“我們曾在玉龍山莊看見你那謝師弟與林湧泉密談,我親耳聽到那個林湧泉問謝劍雲“寒冰烈焰”劍招的下落,姓謝的答應叫你媳婦徐玉簫拿出來。後來你媳婦就逃走了。因而,玉龍山莊丟了你,首先想到的就是到雲台山莊找你。”她又輕嘆了一聲道,“說到那林賊的功夫,著實不可小覷。我聽說,他結交了不少江湖異人,還聽說他年輕時曾有個窮凶極惡的大魔頭收他為徒。他聰明絕頂,又能說善道,那魔頭很喜歡他,便將各種毒物、毒技傾囊相授。昨晚與他一戰,我發現,他不僅使邪毒厲害,劍法也是行家,他的內功修為更是匪夷所思,我也不知道他有什麼奇遇,不過,能將甘傲天打敗的人,世上可真沒幾個。再說,他自做了玉龍山莊莊主後,網羅各地異人術士,爪牙不計其數,其勢力已經遍布各地。而江湖上的正派人士大多不明就裡,他又擅於作偽,到處使乖賣好,因而並無人去問罪——徐濱,現在你回去,等於把自己送入虎口。當日救你上岸,實屬偶然,如你再陷敵手,要援救你可有登天之難。你既已是我弟子,我不准你冒險行事。你真的要回家,也得在內功恢復之後。”
徐濱聽了沈皓清的話,又想到昨晚的那場激戰,心裡不由大受震動。他本以為以沈皓清和甘傲天的功夫對付林湧泉可說是三個手指捏田螺——手到擒來,誰知最後的結果竟是三敗俱傷。當場吐血的有兩人,一是林湧泉,他的胸口被甘傲天拍了一掌;二是甘傲天,他被林湧泉的腿踢中背後命門;再說沈皓清,雖從表面看毫髮未傷,但自她回李莊之後,便閉門調息,不進飲食,可見也是身受重傷。
沈皓清說得對,現在真的不是回家的好時機。徐濱本是個聰明人,說話聽聲,既然沈皓清口口聲聲說欽佩爹的為人,將他當成弟子,那她總該有些表示吧?當下,他拜倒在沈皓清腳下,懇求沈皓清親自授藝。
沈皓清雙目漸漸合上,說道:“徐濱,你既是徐士清之子,我又已經收你為徒,我自然會好好教你。從明天起,你便到我房裡來,我單獨授你心法。”
徐濱聽了驚喜交集,沈皓清真的願意教我了!即刻跪倒,“蒙恩師不棄,請受弟子徐濱三拜。”說罷,恭恭敬敬三叩首。皓清師太微笑著受了他的跪拜。
白簫發現自己躺在一大片綠草地上,原先包住她的麻袋已經掙破了,散落在她身邊。她試著動了動,立刻痛得叫出聲來。她知道她的腿一定是摔斷了,再看手臂,也是傷痕累累,腫得厲害。她靜躺了一會兒,才回想起昏倒之前聽到的那番對話,知道自己是被丟進了一座冰山下。可是,當時明明感覺冷得出奇,現在這裡怎麼會有大片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