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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含血噴人!”他嚷道,“我殺他幹什麼?”
“覺乘是不是認出你了?他是不是想讓你幹什麼事?”這是白簫在問他。雖然她不像沈英傑那麼凶神惡煞,可是問的話卻像刀一般直插他的心臟。他想要抵賴,卻一時開不了口,這時又聽白簫道:“皓月師叔說,當年若不是一個小孩帶路,甘傲天和覺乘都不知道紅籌寺的所在!那個小孩就是你吧?”
他不做聲,往事如流水一般在他眼前流過。
“多少錢?”當年的他問。
覺乘伸出三個指頭:“三文。”
當時還只有十二歲的他連連搖頭,“三錢銀子。”他道。
“臭小子,還挺貪心!”覺乘笑道。
“路有很多條,三文有三文的路,三錢有三錢的路。”
覺乘將一把短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臭小子,若你將我亂帶路,我要了你的命!”
當年他就不曾怕過此人,後來也沒怕過。那是他心裡回敬,也不知誰要了誰的命,想不到時隔多年,竟被他言中,真是冥冥之中註定的。
“紅籌寺因怕外敵入侵,所以在四周圍設了不少陷阱。只有紅籌寺的自己人,才知道那些陷阱設在哪裡。但大部分青木掌門的弟子都長年在山上修行,從不下山。當時,你尚不是正式弟子,只是在寺里做些雜事,有時砍柴,有時替寺里購買些食物用品。因而,你是少數幾個經常下山的人之一,你有機會碰到他們!”白簫道。
他不語,心想,若我不為自己打算,哪天寺里的師兄心情不好將我趕走怎麼辦?他們何曾真的將我當師弟看待?我進寺一年,青木連一句話都不曾跟我說過,我雖是紅籌寺的弟子,卻只是徒有虛名,師兄從未教過我任何功夫,若不是我聰明,趁他們練功的時候,偷學了幾招,我在紅籌寺那些日子豈不是白過了?
“啪!”他的臉上挨了一巴掌,立刻腫了起來。
“你不說話是不是,我現在就解決了你這奸細!”這是沈英傑在朝他吼,眼看著那隻鐵掌已經伸過來掐住了他的脖子,他腦中一個聲音在喊,徐永!徐永!保命要緊!別的以後再說!保命要緊!
“是我!”他的 擠出兩個字。
那隻鐵掌立刻鬆了。
“你為何要殺了覺乘?”白簫問。
“他、他認出我了,就像你們說的,當年他來紅籌寺找太師父,是我領他上山的……”他還在猶豫,要不要全說出來,但一抬頭看見白簫手裡的長劍,便馬上道:“他問我,能不能幫他辦一件事。他說他要找一把刀,如果我替他找到,就給我三百兩銀子,如果找不到,就把我過去的事,告訴別人……”
“除了那帶路的事,你還有什麼把柄落在他手裡?”沈英傑問。
“我……我曾經去過玉龍山莊,那天他正好在山莊外面抓人,所以看見了。他知道我們兩個山莊勢不兩立……”他遲疑了一下,終於說了出來。
沈英傑嘿嘿嘿冷笑了三聲,喝道:“你果真是林湧泉派到雲台山莊的奸細!”
“當年我義父在茶館外施粥,救了你父子一命,後來又好心收留你,你居然恩將仇報,吃裡扒外,去當林賊的奸細!你對得起我義父嗎?”白簫怒氣沖沖地質問道。
這句話倒讓他笑了起來:“什麼茶館施粥,我和我爹幾時來過宿城?”
“你說什麼?”
“那是林莊主讓我這麼說的。當日莊主下山去找人挖修善他們的屍體,我和林莊主兩人在山上,林莊主認出我曾帶皓月上過山,因而就跟我談交易,他讓我這麼說,好混入雲台山莊做他的內應!”
“這麼說,你當年進山莊的時候,就已經是……”白簫驚道。
他冷哼一聲,心想,對,我是奸細,隨你怎麼說吧!
“那當年的鸚鵡是不是也是你殺的?不!肯定是你!當年那個假的黒木碗,一定也是你偷的!”白簫指著他,氣得臉色發白,聲音卻異常洪亮,“你有御鳥之功,我在祁連山上看過你怎麼逗鳥。只有你餵的食,那鸚鵡才會吃!因而你把那鳥叫過來,讓它吃你準備好的鳥食,其實你早在鳥食里下了毒!你為了脫罪,還誣陷幽蓮姐姐,你知道她會被懷疑——照這麼說……”驀然,她睜大了眼睛望著他,“在鸚鵡之前,我大師兄有一次吃了幽蓮姐姐的點心,上吐下瀉,也是你下的毒!你為什麼要害我大師兄?他哪裡惹著你了?”
“那只不過是個演練而已,誰讓莊主和夫人都那麼討厭她!要怪只能怪她爹不好!誰叫她爹是個不堪託付的酒鬼,害得文鏢師一家妻離子散!夫人討厭她,我又正好需要一個替罪羊,所以便在她做好的點心裡偷偷下毒……”
“啪!”他的臉上又挨了重重一巴掌!
“奸細!”這次,是白簫動的手。
他又冷笑道:“我不這麼做怎麼辦?總不能辜負林莊主的託付吧!”
“林莊主!那我義父呢?雖然他當年沒救過你父子,但他把你帶回山莊,總是事實吧?你這麼做對得起他嗎?”
“林莊主給我的錢可是徐莊主的五倍!少夫人,你也不想想,若是沒有林莊主給我的錢,我能娶上雲香嗎?那時她可是已經答應嫁給那個老頭了!”說起這件事,他忽然火冒三丈,“徐莊主!他說是收留了我,可我也沒白干!我每天起早貪黑給他當護院,還不夠嗎?他當年是怎麼說的,他說會教我功夫,可後來呢,他根本沒教!而且比紅籌寺那些狗屁道士還過分,他時時防著我!怕我偷窺他的功夫,卻一直道我這兒來打探紅籌寺的功夫!呸,偽君子!”
“住口!那是我義父在核對木碗上的功夫是不是跟紅籌寺一樣!”白簫喝道,“他要學紅籌寺的功夫,有的是機會!好了,我現在問你,你為什麼要殺死那隻鸚鵡?”
“它在學林小姐說話,你沒聽到嗎?——爹,你來了!那不是林小姐在叫她爹嗎?”
白簫恍然大悟。
“那會兒,據說林湧泉跑到外地去了,其實他什麼地方也沒去,就在宿城,對不對?他還來過雲台山莊,跟林清芬見了面!那時,那隻鸚鵡正好在他們身邊,聽見了他們說話,於是就鸚鵡學舌,學林清芬說話。你們怕鸚鵡說的話會引起我義父的注意,於是就啥了它——這麼說那隻碗還是給了林湧泉!”
“不在他那兒,難道在我這兒嗎?”他道,心想,本來我倒是想留下的,可惜那碗上的字小得根本看不清,再說拿到碗的時候他已經二十出頭了,早過了練武的最佳時候,若要練成,不知得等多久,想來想去,最後,他還是給了林湧泉。那隻碗,讓他得了五百兩銀子。他覺得太值得了,就是因為那筆錢,他才娶到了雲香。在他看來,她是整個宿城最漂亮的丫環,雖然腳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