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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發現白簫幾乎天天半夜都在梅花廳練功。他本想把白簫叫來,好好勸導她,學武是一輩子的事,千萬不可操之過急,把身體累壞了,就什麼功夫都練不成了。但他又怕自己的一番話,會打擊這孩子難能可貴的上進心,他可不希望白簫變成另一個林清芬,如此猶豫了好幾天,最終還是沒開口。
他知道只要徐慶的毒傷好了,白簫便不必日日起大早到廚房去為他熬湯。若是白天有時間練功,她自然不必每天練到半夜這般辛苦了。如此,從那以後他更加關心徐慶的傷情,終於有一天,徐慶來到了他房門外。
那天中午,他聽到有人在敲他的房門,便問:“誰啊?”
“是我,徐慶,莊主,二小姐說,我可以起來幹活了。”徐慶朗聲道。
他一聽這話忙打開了門,果然見徐慶站在房門外,臉色紅潤,聲若洪鐘,精神氣色都比之前好多了。
“你果真已經好了嗎?”他還有點不相信,一天前,去看徐慶,見他還是病歪歪的。
“好了,好了!全好了!”徐慶大聲道,一邊還故意活動了一下便琢磨要帶白簫和徐慶一起出門,打宿城最好的飯莊“喜鵲莊”去吃那裡最有名的宿城燒肉和醬肘子,於是問道:“二小姐既說你已經好了,那你今日不必吃粥了吧?”
“是啊!我可以吃飯了!媽也,老子早盼著這天了!”徐慶答得氣勢如虹,接著又嘆起苦經,“莊主啊,七天喝水,十四天喝粥,可把我老徐的嘴給淡出鳥來了!今天我非吃它個七大碗不可!”
“好!今天就讓你吃個痛快。去給我備馬。”徐士清笑著捶了一拳徐慶的肩。
“莊主,你要出門?”徐慶問。
“去喜鵲莊,順便把二小姐帶上。人家給你治好了病,你今天可得好好謝謝人家。”徐士清一邊說,一邊徐徐走到庭院裡,眼下正是春暖花開的時節,庭院裡栽種的桃花枝枝都爆出了花朵,粉紅的一片,煞是好看。
“是!我今天可得好好敬二小姐一杯。”徐慶應道,說完便興高采烈地朝馬廄奔去。
徐士清又回身吩咐做雜事的丫頭小琴:“叫雲香到梅花廳把二小姐領回房,給她換身乾淨的衣服,隨後帶她到大門口,就說我在那裡等她。”
小琴領命走後,他便獨自踱步到大門口。
說來也巧,正好有人送信來。他見一個身材矮胖的女人接了信,看了眼信封后,便將它朝竹籃里一塞。
這女人的舉動讓他驀然想到前些天在無錫白家,他跟徐慶的一番對話。他記得當時,他問徐慶,白志遠給他的信是誰交給他的,當時徐慶提到一個人,門房的姐姐來給他請過安,因這女人長得難看,所以他頗有印象。本來,他是早該把這女人問話了。可自回來後,他便忙著安排白簫的起居飲食,忙著教弟子們功夫,各大店鋪又有一大堆事要處理,恰好這些天,文蘭有湊熱鬧來家裡小住,說是林湧泉出門會朋友,她一個人怕孤單,於是也免不了應酬一番,就這樣竟然把這李媽媽的事給忘了。現在正是個好機會。
他見李媽媽將信丟進竹籃似要出門,便叫住了她。那李媽媽回身見是他,忙不迭地欠身施禮:“莊主有禮。”
“你這是要上哪兒去?”徐士清問道。
“夫人讓我去南街的繡坊找那裡的李姑娘,讓她來莊上住幾天,說想起給林小姐和少爺做幾件新衣服。”李媽媽答得不緊不慢。
又做新衣服!這文蘭來了,除了給孩子做新衣服好像就沒別的事幹了。徐士清禁不住皺起眉,眼睛則不知不覺瞄了一眼李媽媽手裡的籃子,問道:“我剛才見信差來過,你將一封信放在了籃子裡。這是給誰的信?”
李媽媽一聽這話,慌忙把手伸進籃子,掏了信出來低頭交給他,徐士清接過信一看,禁不住火起,這女人好生大膽,主子的信也敢藏著,我要是不問,她是不是不打算給我了?他又偷偷打量這婦人,心想,當初白志遠的那封信莫非就是她偷偷拿去看了?難道她就是那兇手?這可能嗎?看上去可一點都不像啊!罷了,罷了!那兇手怎麼說都有些功夫,待我先試試她再說。想到這裡,他冷冰冰地喝了一句:“大膽奴才!給老爺的信,你也敢藏起來!”說完便不由分說一腳踢過去,正中那婦人的肚子。
那婦人猝不及防,“哎喲”叫了一聲,捂住肚子便仰面倒在地上。徐士清只當沒看見,又是一腳踹在她的腿上,他雖然只用了兩分力,但他仍聽到那婦人的腿骨咔嚓斷裂的聲音,她頓時殺豬般的叫起來。
“哎呀,啊,疼死我了!啊,啊,我犯什麼事了!犯了王法還是殺了人了!啊……都說莊主是大善人,大善人怎可亂打人……啊,疼死我了,我犯了什麼法!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痛死了!莊主討厭我,何不一刀將我殺了,何必下這死手,讓我活不活、死不死地活受罪!哎喲,痛死我了!”她叫聲震天,徐士清也不理會,只是默默在一遍觀察。可他左看右看,這李媽媽都不像是會武功的人,剛才她摔倒的樣子,若是有點根基的,斷不會摔得如此狼狽,看來她不是兇手。莫非她今天這藏信的舉動只是一時失職?真是我打錯人了?
“莊主,莊主,出了什麼事?”那女人的叫聲引來了幾個家丁。他們急急地從園子的各頭朝他們奔來,兩個門房也從大門外沖了進來。
那女人仍在地上一邊打滾,一邊嚎,徐士清蹲下身子,點這女人的穴……他想給她暫時止痛,他有話要問她。點完穴,那女人似乎好受了些,躺在地上喘著粗氣,一遍仍捧著肚子。徐士清吩咐這女人的弟弟去請郎中,有吩咐另兩個家丁將這女人扶起來,讓她坐在台階上。
“我坐不動,我痛死了,我痛死了……”那婦人嘴裡還在哼哼唧唧,一個家丁斥道:“叫什麼叫,你弟弟已經給你去請郎中了!”
“郎中有屁用!他來了,我早痛死了!”那婦人發狠般吼了一句。
徐士清也不說話,他在那婦人面前站定,盯著這婦人的臉良久,盯得這女人閉上嘴,垂下眼瞼,才問道:“二十天前,有人給老爺送來一封信,可是你接的?”
那婦人假裝沒聽見,旁邊的一個家丁推了她一下,吼道:“啞巴啦?問你話呢!”
“是我接的!”她氣啾啾地答,又反問,“我犯什麼法了?莊主你要奴家的命,你就索性要了去,不用這麼……”
“少廢話!” 徐士清喝道,“老爺問你話,若不老實回答,老爺立時就劈死你!到時只需給你弟弟些銀子,再幫他討房媳婦,你看他謝不謝我!”
那婦人想頂嘴,但咬咬嘴唇又不響了。
“你可知那信是誰送走的?是從什麼地方送來的?”
“送信人沒見過!他說是從無錫來的。”她回答得挺快。
徐士清聽她這句答得還算老實,便再問道:“接了信後,你送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