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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掌柜爺爺呢?”
“展大爺把他父子倆安置在怡園附近那個尼姑庵後面的柴房裡了,如今還算安全。展大爺現在就是去尼姑庵里送飯了,馬上就回來。”
他話音剛落,就聽外面傳來腳步聲,接著,展鴻飛便走了進來,看見白簫,他自是驚喜萬分。
“小師妹!”
“這回怎麼不叫掌門了?”沈英傑打趣道。
展鴻飛不好意思地笑笑,向沈英傑做了個揖:“太師父。”
眾人齊聚客棧,喝茶用膳,席間不免商量下一步的打算,最後還是決定,讓白簫回雲台山莊。
“她不是徐家的媳婦嗎?回婆婆家天經地義!”沈英傑道。
“那這些日子到何處去了?”展鴻飛道。
“尋夫嘛。丈夫找不到,只得回來了。”
“那你和老太太呢,要不要現身?”徐慶問。
“這個……”
白簫聽到要回山莊,忙道:“回去不是就露了形跡嗎?況且,婆婆對我不滿,我手下又沒人,不是送上門去給他們笑話嗎?我不去!”
沈英傑道:“誰讓你灰頭土臉地回去了?你無錫的姨媽不是送了你一車嫁妝嗎?你打扮的齊整些,再去找幾個丫環,跟班,風風光光地回家,他們不會不讓你進門的,我看,你婆婆這些日子受了不少打擊,謝劍雲又被殺了,現在我看她也不見得會像以前那樣嫌棄你了,你又沒犯他們家的什麼家法。不肯傳授新劍招。是因為你師父之命,她雖愚昧,事後尋思,也會想通的。現在她雖仍是山莊之主,畢竟夫死子丟,身體也不好,光景堪稱淒涼。你去了,她心裡會高興的。”
白簫忽然想到,這一回去,也沒準是件好事,她正好可以公開尋找徐濱,他們分別已界兩年,也不知道他過得如何?一時柔情湧上心頭,便點了點頭,又道:“姥爺,你和姥姥也乘機回山莊吧!到時候,我們若有事商議也方便。總不能讓掌柜爺爺永遠住在柴房裡吧?掌柜爺爺在山莊住了一輩子,莊子就是他的家。”
白簫這番話說得沈英傑啞口無言,他苦思冥想了一番,最後也同意了,
當日中午,白簫等人便先回怡園與盲外婆團聚。
次日上午,白簫打扮停當,便由怡園出發,返回宿城。
所謂三分姿色七分裝扮,從來不施粉黛的白簫,略一裝扮,再穿上姨媽送她的絲綢衣裙,戴上珠寶首飾,果然天姿國色,貴氣逼人。徐慶則是一副大管家的氣派。一行人又買了幾個廝傭,雇了幾輛馬車,直向雲台山莊進發。
“老夫人,少夫人回來了!徐慶,荷萍也回來了!還帶了幾個跟班呢!”百合跌跌沖沖地進來通報。
文慧正在廳堂,一聽百合的話,驚得差點打翻茶碗,一時無言,半晌才道:“快去傳話,請少夫人進來!”
百合領命去了。文慧兀自怔怔的。
少頃,屋外響起百合脆脆的聲音:“稟報夫人,少夫人求見!”
“進來吧。”
隨著“婆婆”的呼聲,白簫已跪在文慧腳下。
文慧愣了半天方尷尬地笑道:“快起來!百合,扶少夫人起來。”自己也落了座。一瞬間,她的目光朝白簫瞧去。
文慧想,一年多不見,她出落得反而俊俏了。以前遠遠不如清芬,現在倒蓋過她了——也許就是因為她還是黃花閨女,而清芬已經懷孕了吧?不,也不是,她比清芬顯得潔淨,清芬身上好像透著一股邪氣。
再看媳婦一經妝扮,不僅貌美若仙,而且雍容華貴,一掃先搶的小家貧女之寒氣,真是令人又驚又喜。忽又思及兒子失蹤兩年,估摸凶多吉少,無福消受美貌妻子,又傷心欲涕。再想想自己過去經常對媳婦加以白眼,甚至多次逼迫,害她小小年紀浪跡江湖,實是違背丈夫的臨終囑託,更是對不起這無辜的媳婦。想到這裡,她起身上前,攥住了白簫的手,流下淚來。
丫環百合、白蓮都是伶俐角色,又是奉上香茗,又是賀喜家人團聚,文蕙這才安寧。
於是白簫按照沈英傑的囑咐敘說了些別後的情況,說在外邊漂泊尋夫,文蕙又是涕泗直下,握著白簫的手說:“好媳婦,你受苦了!”
白簫見婆婆對自己這般關切,卻是從來未曾有過的待遇。她本是個率真的姑娘,心一熱,幾乎要將實情傾囊倒出。這時,就聽徐慶在堂外嚷道:“少夫人,還不快讓咱們進去?”一句話提醒了白簫。
文蕙聽到聲音,忙問:“是徐慶?”
“都是自己人。婆婆請稍候。”白簫說著,便奔出門將陳氏父子、徐慶、荷萍、丁二領進了花廳。
文蕙見到陳南城父子,當即羞慚滿面。他們相識幾十年,要不是謝劍雲說他們父子“貪污盜竊,私藏巨金”,也不會還得老人家身陷囹圄,媳孫俱忘,想到此,她掉下淚來,“陳伯,你受苦了!都是我聽信他人讒言,害得你們家破人亡!”
陳氏父子說了幾句“是謝劍雲陷害,不怪夫人”之類的話,雙方盡釋前嫌。
此時只聽內堂傳來腳步聲,白簫回頭一看,卻是林清芬的母親文蘭。她見了白簫便道:“簫兒,你總算回來了,你婆婆都不知道為你的事哭了多少次。”說罷便是絮絮叨叨個沒完,“你不知道,你那表妹比你還命苦,新婚之夜,她男人就被蓬萊派的奸賊殺了,她現在懷著個遺腹子,你說她今後可怎麼辦?”說罷,便哭了。白簫卻聽得怒火中燒,她真想告訴文蘭,殺死謝劍雲的不是別人,是你女兒林清芬,這是我親眼所見!可此時,她卻見徐慶在朝自己眨眼睛,她知他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多言,於是只能硬生生把嘴邊的話又吞了下去。可這文蘭還在那裡說個不停,她應付著,忽然想到外婆還在偏廳,便大聲道:“婆婆,姥姥來了!”
文蘭頓時煞住了話頭,文蕙也回頭看著她,兩人都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你在說什麼,媳婦?”文蕙道。
“婆婆,姥姥沒有死,她還活著!”白簫大聲道。
“你說什麼?”文蘭和文蕙同時大驚,兩人一起東張西望,同問,“她在哪裡?她在哪裡?”
“她現在不便進來,這其中的緣故說來話長。”
“為什麼不便進來?她要是活著,我可真是……”文蕙哽咽著看看妹妹文蘭,文蘭也是說不出話,只顧點頭,“我、我與士清找了她多少年,杳無音信。她、她現在……她在哪裡?快快帶我去拜見。”說著已迫不及待地要朝外沖。
白簫忙攔住道:“這事還要請陳老伯說明白。”
文蘭一旁流淚道:“我媽是不是不願見我?當初我不聽父母良言,經常讓他們操心——若不是為了那隻破碗,我爹娘也不會出這種事……我要在她老人家前跪三天三夜,請求她老人家原諒!”說到這裡,失聲痛哭。眾人忙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