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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好像只寫了一半,沒再寫下去。鄭冰乍一看,朱倩好像是在指責那個她想讓白麗莎見的人,但是後來看看又不像。他和他究竟是不是兩個人呢?朱倩沒有明確指出來,但鄭冰馬上想明白了,這些文章是朱倩寫給自己看的,當時她的心情一定非常混亂和絕望,所以她只是隨性而寫,並沒有想到要做什麼明確的區分,反正她自己看得懂就行了。但是,如果讓外人看,還是很可能會認為前後說的是一個人。這篇文章,讓鄭冰驀然想起了朱倩的遺書。現在她可以肯定,朱倩說的是兩個人,前一個是她愛的人,她想讓他見見自己的母親白麗莎,後一個,則是她痛恨的人,那個人強姦了她。
莫蘭的話打斷了她的思路。
“那麼這段文字是寫得相當曖昧的,非常容易讓人誤解,因為她沒有解釋後面那個他,不是前面那個他。很明顯,前面那個他,是朱倩愛著的人,我知道她當時在暗戀你哥,所以前面那個他,應該指的就是你哥鄭恆松。”莫蘭注視著鄭冰說道。
鄭冰知道朱倩的自殺案,也知道哥哥曾經在一次行動中救過她,但是她不太清楚朱倩跟哥哥鄭恆松到底是什麼關係。
“你怎麼知道她在暗戀我哥?”她不禁問道。
“你可以看看你哥給她寫的信。”莫蘭拿出一封信的原稿給她。
一看信封,鄭冰就記起來了,這封信還是她幫忙寄的呢。
信是這樣寫的:
朱倩:
很感激你對我的深情,其實我也非常喜歡你,但我對你的感情是兄妹之情,你還年輕,在18歲就決定自己的未來,對你太不公平,我覺得我幾乎可以作你的叔叔了。上次救你的事,完全是職責所在,不值得你用一生來報到,當然我也不是因為你年輕漂亮才這麼做的,職責,僅僅只是職責而已,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5月3日晚上,我有要事,無法赴約,請不要等我。
鄭恆松。
5月2日
朱倩果真對哥哥有意,而哥哥拒絕了她。這封信等於就是一封分手信。
她正在凝神思索,莫蘭的話又在耳邊響起。
“看清楚了嗎,朱倩喜歡松哥,但是松哥拒絕了她。”
“差不多吧。”她承認。
“你對5月3日這個日期有什麼印象嗎?”莫蘭用手撐著腦袋問她。
2001年5月3日,她當然記得,那天她跟她的男朋友殊死搏鬥了一天。他們就是在那天徹底分手的。想到這事,她的心裡就一陣刺痛,這輩子她在感情上好像從來就沒順利過,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這個男人,也是她主動追求的,當時他有女朋友,但是她身不由己地愛上了他,於是她大膽向他表達了愛慕之情,他禁不起她的猛烈追求和一片痴情,終於跟她好了。她真心真意地對待他,一切為他考慮,但沒想到,僅僅過了兩個月,他就又回到了原來的女友身邊去了,他的理由居然是,你太優秀了,我配不上你。
5月3日上午,他向她提出了分手,她不同意,兩人因此大吵了一架,她喪失了理智,威脅要去找他的女朋友算帳,他攔她,不停地解釋,道歉和強調他對她的感激,她不聽,但又強迫他不斷說下去,為的只是能讓他多停留一會兒。他們的戰役從早上10點一直持續到半夜一點,最後兩人都精疲力竭,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們就是在這樣的狀態下最終分的手。她當然記得5月3日,她最失敗的一天。但是,這跟朱倩的事有什麼關係?莫蘭為什麼要刻意提起這個日期?她不可能知道我的事。
“沒印象。”她謹慎地說。
莫蘭皺起了眉頭。
“你不是查過白至中死前的言行記錄嗎?怎麼會對5月3日這個日子沒印象?”莫蘭提高了嗓門,好像她是個沒完成作用的學生,她的火氣馬上就上來了。
但是經她這麼一提醒,她立刻想起來,2001年5月3日是施永安的女兒施倩雲的豆腐宴,當時她還調查過施倩雲自然紀錄,她還知道,參加豆腐宴的人大部分都參加了白麗莎的生日派對。是的,她記起來了。
“我知道是施倩雲的豆腐宴。你叫什麼叫!”她瞪了莫蘭一眼。
“對了,就是那天。”莫蘭口氣緩和下來,說,“朱倩在同一天晚上約了你哥去見白麗莎,結果你哥沒有去,她在回家的路上遭到了強姦。在強姦過程中,她看到了梅花。整個事情就是這樣。”
“你沒必要跟我解釋案情,這些我都知道。還有什麼要讓我看的嗎?”鄭冰沒好氣地問道,她現在覺得莫蘭的確是在跟她談案子了,而且準備充分。她究竟想幹什麼?
“你再看看這封信。這是朱倩最後寫給你哥哥的信,但沒有寄出去。”莫蘭果然又翻出一封信來遞到她的面前。朱倩在信中這樣寫道:
“松哥:
我不知道你是否還能看到這封信。自從你那天沒來見我之後,我就已經決定離開這個骯髒的世界了。本來,你不願意接受我,我可以等你,我可以等到你了解我,能夠接受我為止,我曾經對此滿懷信心,我相信自己終有一天能讓你愛上我。但是現在,一切希望都破滅了。因為我懷孕了。
當然,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你的,我多希望它是你的。但是我今生都沒有這個機會了。它雖然在我的肚子裡成長,但我恨它,因為它是一個禽獸留下的,就在你沒來見我的那天晚上。你沒有來,我等了你好久,我不知道等了多久,後來,我就回家了。在小巷子裡,那個人在背後蒙住了我的頭。我不知道他是誰,但他好像認識我的母親,他在耳邊對我說了一些話,讓我明白,他可能剛剛還在飯店裡跟我母親一起吃飯,但是我母親讓他不高興了。我母親的脾氣是不好,我知道。我想告訴你,我的母親叫白麗莎,她是一位非常美麗成功的女演員,我真想讓你看看她,那天我本來是想讓你看看她的,我一直為她感到驕傲,但因為我是她的私生女,我們的關係一直無法公開。
那個禽獸身上帶著酒氣,我的頭被蒙住了,糊裡糊塗的,只知道反抗,但我的力氣太單薄了,那個時候,我真想你,真希望你能突然出現,像上次那樣把我救出來。但是你終究沒有出現。
那件事情之後,我也曾經想勇敢起來,我告訴自己,我要重新開始,我還努力回想那個人的特徵,可是,我只從蒙頭的布下面看見了梅花。我還回想出一句他說的話,他說,誰讓你是她的女兒。我也曾經想報警,想用法律懲治這個禽獸,但是我看了很多資料,知道這事過了時間就無法證實了,而且,我也不想被人追問那些可恥的細節。
我本來想做個堅強的女孩的,我想重新開始,但我卻發現我懷孕了,我的夢完全破碎了。再追究那個罪犯又有什麼意義呢,我的人生已經被毀了,我也沒有告訴母親,我不希望母親為了我的事去跟別人去斗,她如果知道這事,一定覺得很丟臉,而且她也很難。何況鬥了又有什麼用?我已經被毀了。所以,我想來想去,只有離開這個人世最乾淨,我不想麻煩任何人。
在我知道我懷孕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你永遠不會再要我了。
如果現在把信寄給你,你可能會認為我在用死威脅你,所以當我寫完之後,突然決定不寄給你了。我希望在你心中,我永遠是那個純潔美麗的愛著你的年輕女孩。
松哥,謝謝你不喜歡我,還曾經陪我出去,謝謝你不喜歡我,還曾經親過我的額頭,謝謝你不喜歡我,還曾經牽過我的手,那是我這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
不知道你現在在幹什麼?大概是在睡覺吧,真希望我能像仙女一樣,無聲無息地飛到你的身邊輕輕吻你一下再走。
可是,算了。
我就在這裡偷偷地跟你道別吧。再見了,親愛的。
倩 ”
哦,鄭冰心裡低呼了一聲。真是一封叫人心碎的信。
愛一個人遭到拒絕已經夠痛苦的了,哥哥那天晚上沒去赴約,她一定非常失望,試想她一個人默默走在冷清的小巷子裡,有多孤獨和傷心,可是,在那樣的心情下,居然還有人趁火打劫侮辱了她,不巧的是,最終還導致嚴重的後果,懷孕,這對一個年輕女孩來說的確是致命的打擊。她不知道哥哥鄭恆松如果看到這封信會有什麼感覺。
“還有其它的嗎?”鄭冰低聲問道。
“你再看看這些白麗莎的手稿。”莫蘭把白麗莎的手稿。
“怎麼了?”鄭冰認出那些是白麗莎死後,她從白麗莎書房的抽屜里找出來的。
“你看看有什麼不同嗎?”
鄭冰看了看,馬上發現了不同。
“只有一篇沒發表,其餘的都發表了。”她翻了翻後說。
“沒錯,你看過這最後一篇文章嗎?”莫蘭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