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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她答應了一聲,跨過報紙堆和雜物來到門口。
她打開門,一個皮膚黝黑、身材矮小的殘疾男人站在門口。
“你就是她妹妹?”男人口氣蠻橫地問。
“是。不過,我不知道你說的那個人是不是我姐姐。”她把一疊照片遞給他,“如果你能找出我姐姐的照片,我就付錢給你,如果找不出,就說明你找錯人了……”
“少廢話!”男人打斷了她,隨即就從那疊照片中挑出了鄭婷如的照片,“就是這個垃圾貨!”他把照片丟在她身上。
她撿起照片,“好吧。我會付錢,”她道,“但你得跟我說,我姐姐讓你幹了什麼。”
男人冷笑:“還能幹什麼?身份證!她要一張假身份證。”
“東西你給她了?”
“那還用說?!要不然就不是一百塊,而是五百塊。”
“你那邊有身份證的複印件嗎?你應該有模板吧?”
“模板?”
“我們做筆交易怎麼樣?如果你把她身份證的模板給我,我就多給你一百塊……如果你不給我,我就報警說你偽造證件……”
“臭婊子!”男人搶上一步罵道。
莫蘭禁不住後退一步,“其實你要那模板也沒用,不是嗎?”她的心在怦怦跳,她想,如果這男人敢再靠近她一步,她就喊人。
他們僵持了幾秒鐘,這男人臉上的怒氣突然煙消雲散,“你說得沒錯,”他道,“這東西我留著是沒用。但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警察?”
“如果我是警察,你現在還能站著跟我說話嗎?”莫蘭怒道。
男人咧開嘴笑了起來。
“行了。如果你不是警察,那對我來說,也是筆買賣。”
“那你什麼時候給我模板?”
“你運氣好,我隨身帶著。”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紙包,那裡面是一疊做好的假身份證。男人將身份證放回口袋,把外面那張包裝紙拿給她:“她要看樣,我就列印了幾張給她,這張顏色太深,油墨都把數字弄糊了,就沒給她,不過你要看那張身份證上的東西,應該沒問題。”那張皺巴巴的紙上果然是一張身份證正背面的列印件。
“謝謝。”她轉身進屋,從錢包里取出兩百元,回到門口遞給男人的時候,她又問,“我姐是什麼時候讓你做的身份證?”
“3月10日,我那兒有單子。”
“我姐是怎麼找到你的?”
男人看著她,好像在說,你為什麼不去問她?
“她跟我媽吵了一架後,離家出走了,現在還沒回來。她是不是通過朋友介紹認識你的?”
“我有個客戶帶她來的。”男人說完就走了。
莫蘭在黑暗的樓道里追上了他。
“能不能給我一個這位客戶的聯繫方式?你放心,我不會把你說出來的,到時候,我就說是在她的地址簿里找到這個電話號碼的。”她期盼地看著他。
殘疾男遲疑了片刻才從口袋裡摸出手機,他在聯繫人里找了一會兒,找到了這個人的電話號碼:“他姓辛,辛苦的辛,海洋的海。”他報了一個電話號碼,莫蘭馬上摸出手機,記錄了下來。
“謝謝。”說話間,莫蘭已經撥通了對方的電話。
“餵?”對方接了電話,聽起來像是個年輕男子。
“是辛海先生嗎?”
對方答應了一聲後,她馬上掛斷了電話。
這時,殘疾男已經走到了樓下。
“希望你沒騙我。”莫蘭在樓梯口對他說。
“我幹嗎要騙你!你姐姐是這小子的鋼琴老師。這小子過去就住我們弄堂。”殘疾男仰頭回答她。
莫蘭返回小屋,剛關上門,她的手機就響了。一看電話號碼,她知道是她剛剛騷擾過的辛海打來的。她接了電話。
“喂,你剛剛為什麼突然掛了?你是誰?”聽口氣辛海不太高興,不過莫蘭也聽出他應該不滿20歲,或許只是個高中生。
莫蘭決定有話直說:“你好,請問你認識鄭婷如嗎?”
“你是誰?”
“我是她妹妹,她最近離家出走了。她曾跟我說,你認識一個做假身份證的人……”
“等等等等,是鄭老師來找我的。”辛海急於為自己辯白。
“她有沒有跟你提過,她為什麼要做假身份證?”
“當然是為了辦事方便嘍,比如住賓館、上網吧,或者找工作……她不想讓別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鄭老師真的離家出走了?”他的言下之意好像是,老師也會離家出走?
“老師也是人。”莫蘭道,“她有沒有跟你提過她要去北京?”
“沒有。她只是讓我別告訴別人。其實我跟她平時沒什麼聯繫。”
“可你還是很熱心地替她操辦這事。”
“這個麼……”辛海有些尷尬,“我剛剛也說了,是她來找我的。我上小學的時候,她教過我鋼琴。我對鋼琴沒興趣,她跟別的老師不一樣,從來不強迫我練習,所以後來我們一直保持著聯繫。”
“你最後一次見到她是什麼時候?”
“一個多月前吧,她打電話給我,讓我幫忙。我過去幫人搞過一張假身份證。她說她也想弄一張,她要直接找那個人,於是,我就把鄭老師帶過去了。都是他們自己聯絡的。”辛海一心想撇清關係。
莫蘭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了,便說了聲“再見”,掛了電話。
她將那張假身份證的列印件又看了一遍,名字是“屠秀莉”,上面的住址是福建省某村鎮,看起來很像是信口胡編的。莫蘭想不明白,鄭婷如為什麼需要一張假身份證,但眼下她沒有時間多想,只能把它先放進了口袋。
她接著開始翻查屋子裡的“垃圾”。
半個多小時後,她的手機鈴聲又響起了,這次是喬納。
“我找到了。”喬納道,“章浩年真的有個姨媽在北京,那女人名叫林秀珠,本來在財政局工作,是個小幹部,沒結過婚,八年前住進了養老院。”
“那家養老院是不是叫明日養老院?”
“叫明天好養老院。”
莫蘭把喬納說的記錄了下來。
“你還要在那兒待多久?”喬納問道。
“我……”她環顧四周,“我還需要在這裡待一會兒。”
“行,你好了以後打電話給我,我跟阿松來接你。”
莫蘭剛想說她不需要,喬納已經掛上了電話。
大約二十分鐘後,莫蘭在馬路邊等到了喬納。
“這是什麼東西?”喬納看著她腳邊的兩個大垃圾袋問道。
“我也不知道它們是否有用,先帶回去再說。”
喬納幫她將垃圾袋裝進了後備箱。隨後,她們兩人一起鑽進了汽車后座。令莫蘭吃驚的是,副駕駛座上坐著一個身材粗壯、頭髮花白的陌生男人。
等她坐定後,鄭恆松才給她作介紹:“莫蘭,這是董坤。他就是趙勝案的負責警官。”
聽見董坤這個名字,莫蘭的臉一沉,但她沒說話,也沒下車。她知道有些事就算躲過一次,也躲不過第二次。她也知道鄭恆松早晚都會來做這個和事佬。
“莫蘭,”鄭恆松從前座回過身來看著她,“高競的失蹤案,目前還沒確定在哪裡立案,但時間等不了人。你等不了,我也等不了,所以我給你找了個幫手,老董願意過來幫忙。”
莫蘭心裡冷哼了一聲。
董坤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喉嚨才開口:“鄭局已經把高競的事都跟我說了。說實話,我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我跟高競也打過幾次交道,他是個好警察……”
“你過獎了。”莫蘭冷冷道。
“莫蘭,老董……”鄭恆松才開口就被莫蘭打斷了。
“我不需要合作者。”莫蘭好聲好氣地說,“現在,你們要麼送我回去,要麼我自己下車去打車。”
車裡的氣氛很是尷尬,這時,董坤才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
“原來想等一會兒詳談的時候再給你的。”他把信封遞給她,“這是在趙欣外面那條街上拍到的,昨晚鄭局來找過我後,我就決定出點力。”
莫蘭打開信封,那裡面是一疊照片。
“這幾輛車都曾在4月9日上午10點至中午1點的那段時間,進出過那個小區。”董坤道,“你看這張。”他抽出最下面的一張,莫蘭頓時怔住了,因為照片上高競正走向小區的門口。“他到小區的時間是上午10點25分。”董坤的聲音在她耳邊迴響。如果他沒去過那個該死的地方,該有多好!她忍住洶湧而來的悲傷把那張照片放到了那疊照片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