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頁
是一顆紅寶石,那是他最後一夜送給她的禮物,她說,“你相信嗎?我死都會戴著它,”但是,死
人沒有發言權……他想上去摑這個女人的耳光,但他邁不動步子,出門的時候,外面下起雪來,他
走著走著就掉下了眼淚,那時候,他才明白自己其實很愛她,但是,他再也沒機會跟她說了。
“雷哥,你怎麼啦?”余麗在問他。
他揉了揉眼睛。
“沒什麼,我累了。”他輕聲道,他的腿邊現在有個熱水袋,熱得燙人的溫度對他來說正合適
,他覺得好受多了。
“你心情不好?是不是想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她好奇地看著他,用小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他勉強睜開眼睛,看了她一會兒,伸出手臂把她摟了過來。
“陪我睡一會兒,別說話。”他命令道。
“好。”她乖乖地依偎在他身上,閉上了眼睛。
莫蘭呆坐在餐桌前,說不出話來,淚水不斷地從腮邊滾落下來。
“她是穿戴整齊出的門,但應該沒穿襪子,她的襪子丟在地上,她大概是準備馬上就回來的,
所以沒把門關上,只是虛掩著……”高競的聲音在她頭頂盤旋,他一直在她身邊走來走去,試圖向
她說明發生了神秘,但這於事無補,她現在腦子裡想的只有一個事實——喬納不見了!
“莫蘭,你別擔心,我們正在找她。”高競說。
她到哪兒去了?是不是被那些壞人抓走了?他們會怎麼對她?他們會不會殺她?我會不會永遠
都看不見她了?……
莫蘭驀然轉過頭看著高競,問道:
“他們會不會殺她?”
“莫蘭,別瞎想,事情應該還不至於到這一步……”高競好像也沒多大把握,他低聲說,“等
找到她再說吧。”
“高競,喬納會武功,她一個人能打倒兩三個男人,所以要綁架她,一定是有備而來的,他們
肯定開了輛車來,保安那裡有監控錄像,應該去看看昨天半夜有沒有可疑車輛進過小區。”莫蘭蹭
的一下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已經去找保安了。”高競馬上按住了她的肩膀,他把她拉了重新坐下,安慰道,“莫蘭,你
別著急,我們的人正在找她,鄭恆松也馬上會趕過來,無論如何,我們會盡一切力量找到她的
……”
她抓住他的衣領,哭著問:“高競,你說喬納會不會出事啊?”
高競摟住她的肩膀,神情焦慮地望著前方,隔了一會兒才說:
“就像你說的,我們正在尋找昨晚進入小區的可疑車輛,但是……”
“但是什麼?”
“如果昨晚那個時候沒有可疑車輛進入過這個小區,保安系統又沒有任何損壞的話,那麼,她
肯定還在這個小區的某個地方,他們也許租了間房子,也許我們該去翻找花壇……”
高競沒把話說下去。
她盯著他的臉,也沒敢問。
8.圖書館偶遇
雨還在下,司徒雷猶豫了半小時,最後還是決定出一趟門。他要去一次圖書館,趙棟已經替他
查到了張建民在圖書館的借閱記錄。雖然他的腿痛絲毫都沒減輕,雖然這種小事本不該他親自出馬
,但是圖書館一直是他喜歡去的地方。
他喜歡那裡靜悄悄的氣氛和濃濃的書香氣,走在圖書館空蕩蕩的長廊上,他常常會忘記自己淺
薄的背景——他連初中都沒畢業,他覺得跟所有那些在燈下翻閱書籍,戴著眼鏡,專注地做著筆記
的人一樣,他也是其中的一員。
而且,他的第一個女朋友就是在圖書館工作的,只不過不是圖書管理員,而是圖書館食堂的切
配工。她比他大5歲,叫姚小民。他認識她的時候,他17歲,她22歲,剪著端莊的短頭髮,腰肢纖細
,說話總是半低著頭,略帶羞澀。他在毫無兩性經驗的情況下,完全憑天生的悟性和厚臉皮,在連
續盯梢了她兩個星期後,最終讓她成為了自己的第一個女人。
那時候,她每天下午有兩個多小時的休息時間,她常常偷偷跑到他家去跟他約會,每次來,還
總不忘給他帶點好吃的來,有時候是雞蛋糕,有時候是半筋半肥的紅燒肉,有時候是鹹菜炒肉絲,
還有時候是油炸小麻花。他把這些食物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個飯盒裡,一口都捨不得吃。等弟弟們放
學回來,只要看到飯盒裡的食物,就知道一定是大姐姐來過了。有一個星期六,兩個弟弟放學得早
,她跟他還在床上纏綿,窗外傳來雲康和雲齊的說話聲。
“有蛋糕,二哥。大姐姐一定來過了。”6歲的雲齊興奮地說。
“笨蛋!不是來過了,而是來了。”10歲的雲康從小就有點老氣橫秋的。
“二哥,你說,大姐姐在大哥房間幹嗎呢?”
“笨蛋!肯定是在給大哥fèng褲子呢!大姐姐肯定還把針扎到大哥的屁股上了,所以我還剛剛聽
見大哥哼哼了。”
“那大姐姐自己好像也在叫耶。”
“那當然是因為她自己把針扎到自己了!笨蛋!你說話前要用用腦子,不然以後怎麼考大學
?”雲康教訓弟弟。
“二哥,我想吃蛋糕。”
“好。只許吃一半。”
“為什麼?”
“笨蛋!另一半給大哥!大姐姐帶蛋糕來是給大哥吃的。”
“那你呢?二哥?”雲齊好像已經在吃了,嘴巴里嘖嘖有聲。
“我不吃。如果大哥問起來,就說我已經吃過了。”
“為什麼?二哥,你不喜歡吃蛋糕?”
雲康像大人那樣嘆了口氣。
“大哥乾的是體力活,他應該多吃點。我不能幫他幹活,省口蛋糕給他,我還能做到的。喂,
你怎麼不吃了?”
“我也可以省給大哥吃。”雲齊猶猶豫豫地說。
“你都咬過了,讓大哥怎麼吃?吃吧吃吧,你也該多吃點,不然腦子長不好,以後就更笨了。
哈哈哈!”雲康大笑起來。
弟弟們的這段對話讓她流下了眼淚,她那天對他特別熱情,穿好衣服後,還緊緊在他房間門口
擁抱他,並輕聲許諾,她下次來會專程帶油炸花生米來給他的弟弟們吃。臨走時,她還塞了10塊錢
在他口袋裡,“你現在有難處,就讓我幫幫你,別跟我計較。”她警告他不許還給她。那時,她的
經濟條件比他寬裕得多。她有固定工作,還有個在外地工作的男朋友,一年才回來一兩次,大概是
怕兩地分居會讓她產生異心,那個男人每個月都會把勻出工資的一部分寄給她作為零花。
後來,她就是嫁給了這個男人。
後來,她就是嫁給了這個男人。
他一直認為,他那時候是看準她的寂寞和軟弱可欺,以及她在食堂工作,可以隨時偷帶食物的
便利條件,才下決心追求她的。其實他是在利用她。但現在回想起來,他覺得自己也未必完全不喜
歡她,至少在他最困難的歲月里,是她給了他莫大的幫助。她不僅滿足了他身心各方面的要求,更
重要的是還有經濟上的支持。他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年春節,是她替他買了年貨,交了水電費,還
替他的兩個弟弟置辦了新衣服,買了新書包。
她結婚後,兩人便自覺斷了這層關係。直到兩年前,當律師的弟弟雲康在接觸一起交通事故的
案子時,無意中看到了她的名字,這才重新找到了她。
雲康告訴他,這些年她過得很艱難。一起車禍導致她丈夫下半身癱瘓,為了獲得賠償,她一直
在跟肇事單位打官司,但三年過去了,官司依然沒有任何進展,她也至今沒獲得一分錢的賠償。
知道這件事後,兄弟倆立刻動身去看她,那時他跟她失去聯繫已經有二十年了。
他們三人在她住的小區門口見了面。她遠遠朝他走來,他發現她面容依舊姣好,但身材已經完
全走了樣,走路的樣子也完全不像以前了。他站在三米開外微笑地望著她,然後慢慢走過去,像老
朋友那樣擁抱了她,放開她時,她怔怔地盯著他看,接著伸出一隻腫脹發紅的手碰了碰他的頭髮,
嘆息道:“小雷,你也老了,不過越來越有男人味兒了。”說完,她想笑的,但嘴一彎,卻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