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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薩餅來了。”莫蘭起身走了出去。
沒過多久,她捧著一個比薩餅盒子走了進來,喬納聞到一股奶酪的香味。
“我懶得煮咖啡,就喝速溶的吧。”莫蘭放下比薩餅盒,又走了出去,沒多久,她端著一個食盤走了進來。盤子裡有一杯咖啡,一盤雞翅膀和一個蘋果派。
“蘋果派和雞翅膀也是比薩餅店送來的,還是熱的呢。”
“啊,真不錯!”喬納咽了一下口水,但她忽然又想到,“這裡只有一杯咖啡,你喝什麼?”
“我喝可樂。”莫蘭丟下她,又返回廚房,不一會兒,她拿來一個放了冰塊的大玻璃杯。喬納從沒見過表妹喝碳酸飲料。她又想起當年前夫去世後,她燙了個爆炸頭。突發事件確實可以改變一個人。
莫蘭拉開可樂罐,咚咚咚倒滿了玻璃杯。“你說,姚莉會不會想害那個孩子?”她道。
“我不知道。”喬納突然想抽菸,她從包里拿出煙盒,取出一支塞在嘴裡,“那時她跟警察反反覆覆說她不是故意要害她姐姐,她說那孩子太皮了,喜歡朝前奔,當時她身邊還帶著章琦,根本跑不快,所以——”她“啪嗒”一聲,用打火機給自己點上了煙:“總而言之,兩人算是徹底結怨了。”
“後來呢?那孩子有沒有找到?”
“沒有。案子變成了懸案。”
莫蘭又拿來一包蝦條,她扯開包裝袋,將蝦條倒入一個四邊繪有小花的方形磁碟。
喬納心想,不就吃個蝦條嗎?伸手到袋子裡去撈不是更方便?幹嗎還要弄個盤子?那不是還得洗盤子?她從來不喜歡表妹的淑女派頭,不過她已經習慣了,現在連提都懶得提了,反正也不是她洗盤子。
莫蘭重新坐下,她道:“這事就這麼完了?孩子沒找到,姚莉不是首要嫌疑人嗎?難道他們就沒想過,也許這孩子被她殺了?”說完,她自我解嘲地笑笑:“是不是我的心理太陰暗了?”
“不,你沒想錯。可警方後來查到一條線索,有人看見那孩子在婦產醫院門口跟一對夫婦說話。所以,警方認為姚莉沒有說謊。”
“那對夫婦後來有沒有找到?”
“沒找到。提供線索的人只記得那對夫婦大概三十多歲,是G省口音。但那人沒看清他們的長相,當時光注意孩子了。根據他的描述,以及他看見那孩子的時間和地點,警方認為那孩子就是失蹤的許劍。後來警方還找到兩個目擊者,他們是在婦產醫院附近開小吃店的,他們也說看見過這孩子一個人在瞎逛,後來好像迷路了,就開始哭,有對夫婦上來問他話,說了幾句後,就把他帶走了。所以,姚莉最後洗脫了嫌疑。”
“雖然是洗脫了嫌疑,可她姐姐未必會原諒她。”莫蘭捏了一根蝦條放在嘴邊輕輕咬了一口,“後來呢?”
“姚群找了兩年沒結果後,就又回了日本。一直到1995年,她才跟許岩一起回國。回國後,他們辦了一家藥廠,大概賺了不少錢。我查過那家廠的註冊情況,2004年年底,他們把那家廠轉手了,現在他們的住址是G省F鎮。”喬納掐滅菸頭,拿起了比薩餅。
“又是2004年。除了失蹤的許劍,他們還有別的孩子嗎?”莫蘭問。
“沒有。可能還一直在找那孩子吧。”
莫蘭默默喝了一口可樂,又吃了兩根蝦條,隔了大約十幾秒,她道:“章羽菲說她姨媽要資助楚凡,如果這個楚凡跟章羽雁在談戀愛的話,那姚群會不會是因為楚凡是外甥女的男朋友,才同意資助他的?如果是這樣,那是不是說明,姚群跟妹妹已經和好了?”
“和好?”喬納覺得莫蘭的想法太離譜了,“某人搶了你的老公不算,還把你的孩子帶出去弄丟了,至今下落不明,你說,如果是你,會不會原諒她?”
“我媽過去也有個仇人,她曾經做過很多對不起我媽的事,可我媽現在還是原諒她了。前陣子還帶她來看我爸的門診呢。”
“那這個仇人有沒有把你帶出去丟在外面,讓陌生人領走?!如果有這事,你看你媽能不能原諒她!”
“那你說,她姨媽為什麼要資助楚凡?”
喬納被問住了:“你說為什麼?”
莫蘭又專注地吃了幾根蝦條,才道:“也或許是,姚群並沒有原諒她妹妹,可她卻很喜歡她的外甥女們,她願意幫助她們。那也能理解,她自己沒孩子。”
“這有可能。”喬納對此表示同意。
“能不能把姚群現在的地址給我?”
“可以。你要幹嗎?”
莫蘭喝了一口可樂:“我想去看看。”
“她住在G省F鎮小橋路5號。你要去看看?你覺得高競的事,跟姚群有關係?”
“不知道,我只是去看看。”莫蘭笑了笑。
“姚群不可能跑到趙欣家去行兇。她都六十多了。”
“就因為六十多,所以只能先下毒後殺人,而且她是個有錢的女人,她肯定能找到一個替她賣命的人。”莫蘭瞄了她一眼,笑了出來,“我在胡說。我只是在設想各種可能。其實我對章羽雁更感興趣。她跟趙欣是情敵,她有動機謀殺趙欣。而且,之前她還有不良記錄。”莫蘭注視著桌上那張章羽雁的身份證照:“她很可能是那種做事不計後果的人。”
喬納可沒從這張微胖卻仍不失清秀的臉上看出任何殺氣。
莫蘭邪惡地朝她一笑:“她只是首要嫌疑人。其實,她們三姐妹都有嫌疑。我剛剛說過,兇手要把高競和趙欣從出租屋搬走,得有個幫手,一個會開車的幫手。我猜那個幫手,要不是個男人,就是三姐妹中的另一個,或者另兩個。老三章羽菲看起來很像是整件事的策劃者,老二和老大可能是實際操作者,至於那輛車……”莫蘭用手指點了一下章琦的照片:“美麗的女人,什麼都弄得到,只要她會微笑就行了。她那麼早跨入社會,應該有足夠的社會經驗和足夠多的朋友,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其實,你不覺得嗎?鄭婷如是她們三姐妹共同的敵人。”
“所以按照你的推理,她們三姐妹合謀殺了鄭婷如,又殺了趙欣,然後從趙欣的出租屋帶走了趙欣和……”喬納故意不說高競的名字。
“這只是我的猜想。可能是三人聯手,也可能是她們中的一個再加一個外人,還有另一種可能……姚氏姐妹聯手,或者她們中的一個加一個外人。她們一個五十三,一個六十三,只要腿腳能動彈,幹什麼都行,何況下毒根本花不了什麼力氣。而且,老女人出現在犯罪現場,通常反而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好了好了!”喬納大聲打斷她,“你乾脆說人人都有嫌疑不就行了?”
“我就這意思。現在的首要嫌疑人是,章羽雁。”莫蘭將章羽雁的照片丟在桌上。
“行。你給董坤打電話吧。”喬納道。
“董坤?”莫蘭的臉陰沉了下來。
“你已經查出了被害人的真實身份,當然應該告訴董坤。”
莫蘭露出厭惡的神情:“你為什麼不去說?”
媽的!喬納在心裡罵了一聲,憑什麼讓我管這種閒事?再說,我憑空說這些,誰信啊?被害人鄭婷如的真實身份是你調查出來的,你有證據。你到趙勝的公寓去演戲,難道會沒有錄音?得了,其實道理你都懂,這沒什麼好爭的,不管怎樣,你都應該告訴董坤!
莫蘭一手撐著頭,一手伸進四方形的瓷盤,拿了一根蝦條出來。“我不想說。至少現在還沒到時候。”她道。
“那你打算等到什麼時候?”
莫蘭咬著蝦條,不說話。
“我提醒你,趙勝的案子就要判了!他要是冤死了,你能心安嗎?”
“等高競有下落了再說吧。”
喬納倒抽了一口冷氣。等高競有下落?!如果高競一直杳無音信,怎麼辦?趙勝這個倒霉蛋可等不了那麼長時間。
莫蘭看透了她的心思:“如果趙勝當年沒有搶走高競的鋼筆,高競就不會有今天。”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如果董坤是一個盡責的警察,高競也不會有今天。”
喬納把吃了一半的比薩餅丟在盤子裡。
“好吧,你有什麼打算?”她道。
莫蘭朝座位上一靠:“我沒什麼打算。我只想找到高競。”
“莫蘭!”
“假如,我找不到高競,或者高競有什麼三長兩短,那我就只能對趙勝說一聲抱歉了。”她慢條斯理地說著,口氣比玻璃杯里的冰塊更冷,“我等著他被槍斃,然後,我拿著冤假錯案的材料去警察總局告那個董坤,到時候連帶那個什麼謝禿子,我也一起告,這叫‘一石三鳥’。我讓他們一個個都沒好結果。高競死了,憑什麼他們可以高枕無憂,每天開開心心過日子?我要他們通通陪葬,一個都跑不了。這是他們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