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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過。”鄭冰說,但聽莫蘭的口氣,她決定再看一遍。
整篇文章的內容是:
“我的一生
文/誰比我命苦
我的一生跟其他女人有些區別,我美麗出眾,從小到大,身邊老是圍著各種各樣的男人,他們有的年輕,有的老,有的瀟灑,有的醜陋。但是我覺得,他們只有兩種,不是好,就是壞。
有的男人,雖然嘴上說愛你,但是他愛你的時候,已經有了家室。
有的男人,雖然嘴上說愛你,卻只會向你要錢。
有的男人,雖然嘴上說愛你,卻一分錢都不肯給你花。
有的男人,雖然嘴上說愛你,卻只會拋媚眼。
我也認識好男人,但是我跟好男人無緣。
我認識的好男人,嘴像鳥一樣刁,盡說刻薄話。
我認識的好男人,心像石頭一樣硬,無論什麼花言巧語都不能打動他。
我認識的好男人,會在你危難的時候,借給你錢。
我認識的好男人,在你難受的時候,會說笑話給你解憂。
我認識的好男人,諷刺起你來,你也不會生氣。
我認識的好男人,你喜歡他,依賴他,卻不敢靠近他,你能指望他,卻無法跟他長相廝守。
我跟很多女人一樣,既認識壞男人,也認識好男人。
只是我認識的壞男人比好男人多得多。
很多女人羨慕我,但是我卻覺得我命苦,因為好男人不要你,壞男人卻跟你總在一起,於是久而久之,你也喜歡這種壞了。今天我生日,我遇見了壞男人,我發脾氣,看見他們露出害怕的神情,我得意,但是我不快樂。得意中帶著無奈和悲傷。可惜沒有人看出來。我想那個尖刻的好男人了,他如果在,他會一眼看穿我。
不管好男人,還是壞男人,我厭倦了。如果有來世,我只想做個普通女人。”
文章沒寫完。不知道為什麼,鄭冰現在重看一遍這篇文章,竟然覺得這很像一封遺書。她剛剛想到這兒,就聽到莫蘭在問她。
“你覺得這像什麼?”莫蘭的眼睛炯炯有神。
“不知道。”她拒絕向莫蘭透露自己的想法。
“這像遺書,她在總結自己的一生,看上面的那這句,‘今天我生日,我遇見了壞男人’,這是她死的那天晚上寫的。”
“你想說明什麼?”鄭冰反問道。
莫蘭聳聳肩,說:“沒什麼。”
“還有別的東西要給我看嗎?”鄭冰看了一眼莫蘭手邊的那一大堆資料。
“沒有了。這些資料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莫蘭說,“白麗莎最初被朱倩的最後一篇文章誤導了,她認為你哥哥鄭恆松就是侮辱她女兒的人,所以她千方百計找到他的行蹤,派人打了他,但是就在她死前不久,她又發現了朱倩的信,她這才明白自己誤會你哥哥了,所以她急不可待地找到他向他道歉。她是在死前一天才從朱倩的朋友那裡搞到你哥的電話,至於她是怎麼聯絡上朱倩的舊同學的,就是憑那幾篇發表的文章,其實她一直就想找她們,只不過,一開始可能想了解更多朱倩的事,後來又加了一條,她想聯繫上你哥。”莫蘭侃侃而談,隨後又問道,“你哥跟你提起過朱倩嗎?”
是的,也許他提到過一兩句,但是她不知道那個女孩就是後來的朱倩,她沒注意。他說他最近認識一個很年輕的女孩,跟他相差十幾歲,他笑著問她,如果我們結婚,你肯不肯叫她嫂子?她當時是怎麼說的?別做夢了,哥,小那麼多,你根本看不住她,你們不合適。她的回答斬釘截鐵。她當時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怠慢了那封哥哥叫她去寄的信。她以為那是封情書,她本能地抗拒這個哥哥的小女朋友,覺得讓她等兩天也沒關係。哥哥是怎麼說的?去幫我寄信,不要讓你的小嫂子等。他是在開玩笑呢!她沒聽出來,滿心不情願。
忽然,她的腦子似乎被什麼東西打了一下。5月3日!朱倩約哥哥在5月3日見面!她記憶的錄像帶開始慢慢向後倒,哥哥是5月2日早晨寫的信,他急匆匆走了,後來打電話叫她把他留在餐桌上的信寄了,她把信放在包里,後來就忘了,3日那天,她一直在跟男朋友進行混戰,4日休息,整天睡覺,5日也在休息,覺得身心疲憊,直到6日,她才把信寄出去……
天哪,就因為我沒有寄信,朱倩在飯店門口空等了,在回去的路上被人強姦了,就因為我沒去寄信,哥哥被人打得差點送命……
她不敢想下去,只覺得手腳冰涼,頭上開始冒冷汗,難道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我?
她抬起頭,正好看見莫蘭在注視她,心裡咯噔一下。她明白莫蘭最初說那句話的意思了。“鄭冰,我只是想告訴你,你在這個案子中的角色。”原來,莫蘭是在這裡等著我呢。
“我想你已經明白我的意思了,那我就不說下去了。”莫蘭凝視了她一會兒,把所有資料都收了起來,放回了包里。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鄭冰其實明白,但是她不想被情敵鉗制。再說,莫蘭怎麼可能知道是她寄的信?除非,她去問過我哥了。但是我哥一般不會隨便說起這事,更不會隨便對外人說,難道她認識我哥的新女朋友?她的腦子飛快地轉著,表面上還是顯得很鎮靜。
“鄭恆松叫你寄信,你寄晚了,以郵戳為證。”莫蘭平靜地注視著她,好像在問她,還要我說下去嗎?
謝謝,不用了,她心道。
鄭冰現在已經完全明白莫蘭的意圖了,很明顯,這是她抓住的另一個把柄,目的就是要嚇退她,把她從高競身邊徹底趕走。
她沉默了一會兒後,挑釁道:“你以為這樣就能打倒我,拿這件事在高競面前搬弄是非,就可以顯得你多聰明,多高尚嗎?你每天吃飽飯在家,什麼事都不干,整天想的就是怎麼對付我對不對?你搜集這些資料的目的就是想看到我出醜對不對?!”鄭冰覺得自己的底氣並不足,但是至少氣勢上她不想輸給莫蘭,絕對不想,說不過她,也要先嚇倒她。
“你說什麼?”莫蘭似乎很困惑。
鄭冰的聲音更響了,她覺得體內有個發動機,正在隆隆作響。
“你就這麼在乎我的存在?這說明你害怕了,你害怕我終有一天會在高競面前識破你的本質,把你趕走,你害怕高競終有一天會看清你的真面目,跟你分手,對不對?告訴你,要較量就該拿出真材實料來,不要搞陰謀詭計。什麼讓高競看看我破案的能力,什麼讓我了解哥哥被打的真相,全是廢話假話!你的目的無非只有一個,你想讓我自己找到真相,自己內疚,然後知難而退。”鄭冰越說越覺得有理,她覺得自己把莫蘭的心理分析得頭頭是道,她在心裡不斷對自己點頭和打氣,說得好,鄭冰,說得好,繼續!
莫蘭看著她,冷笑道:“你可真聰明。”
“我是很聰明,我至少知道一個原則,敵人就是敵人,敵人是不會站在你這邊的!如果她朝你笑,給你什麼好處,那就一定有陰謀!”鄭冰慶幸自己看清了莫蘭的真面目,就在沒多久前,她還對這個人心生好感呢,真是瘋了,她用冷靜堅決的聲音說,“高潔說得沒錯,你太卑鄙了,只要能打擊對手,就無所不用其極,什麼都幹得出來!你現在就在利用我哥的案子打擊我!”
“我卑鄙?”莫蘭的臉板了下來,她問,“這是高潔說的?”
“你是卑鄙!”
“那麼騙自己的哥哥母親留下遺囑,算不算卑鄙?把哥哥從住了好多年的房子裡趕出去,這算不算卑鄙呢?別人好心介紹她工作,她卻搶了人家的老公,這算不算卑鄙呢?她自己跟老公感情不和,卻把一切責任都推到把她辛苦養大的哥哥身上,說哥哥是害人精,害死了父母還害她,這算不算卑鄙呢?”莫蘭的眼睛裡噴出火來,她一字一句地說,“鄭冰,你不是聰明,你是聰明過頭。太自以為是了!你知道你的自以為是害了多少人嗎?”
鄭冰糊塗了。莫蘭的話後面那段才是針對鄭冰的,但鄭冰注意的卻是她說的前半段。高潔搶房子?搶人家的丈夫?把高競從房子裡趕出去?這怎麼可能?她還沒來得及反駁,就聽到莫蘭繼續說了下去。
“因為你自認為那封信不重要,所以你把信寄晚了,導致朱倩在那裡空等,導致她被人強姦,要知道如果她沒有去的話,根本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而如果朱倩沒有出事,你哥哥也不會被人打!”莫蘭目光銳利地盯著她。
鄭冰一拍桌子,想對這種指控提出抗議,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拍了桌子後,她竟然說不出一句話來。她聽到自己的心裡有另一個聲音在說話,沒錯,都是你造成的。她頓時泄下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