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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想過,在酒吧碰到的那個林琪也許是她的姐姐?”
王俊朝她做了個無辜的表情。
“我不知道。”他說,“我只認識林琪。難道你想說,她們兩個長得一模一樣?這我可不就不清楚了。”
“哦,是嗎?你從來沒有懷疑過?”莫蘭笑著說。
“沒有?幹嗎要懷疑?”他似乎覺得她的話挺滑稽。
“林琪的個性前後反差那麼大,你難道從來沒懷疑過那是兩個人嗎?”
他很奇怪地沉默下來。然後他說:
“我不太愛動腦筋,這種事太複雜了,我想不過來。”
整個事情他是清楚的,莫蘭暗暗最自己說,也許在肯德基分手的時候,他還是一頭霧水,但後來他慢慢就想清楚了,他的確知道他遇到的是兩個林琪。這就是為什麼,他會對林琪的死無動於衷的原因,他認為那是陌生人。
“你對林琪的死怎麼看?”莫蘭問。
他流里流氣地朝空中吐了口煙,那表情似乎在嘲弄她。
“我想……”他瞄了她一眼,臉上沒有一點悲傷,“可能跟樓上那個醫生有關吧。”
王俊的話讓莫蘭摸不著頭腦。
“你說的是張重義?張醫生?”
“出事那天中午,我見過他跟林琪在一起。”王俊神秘地說,“他們在車站上拉拉扯扯,不知道在說什麼。兩個人都沒看見我,但我看見了他們,林琪好像很不高興,她一點都不喜歡他,我看得出來,她又用那種看蒼蠅的眼光看著他,那個男人想去摟她的腰,她立刻就避開了,就跟當年避開我一樣,閃得真快,只有跳體操的人才會有那麼靈巧的身段。”他不由地嘆了口氣。
“你有沒有把這告訴警方?”
“我為什麼要告訴警方?這關我什麼事?”王俊的表情好像在說,這難道不是林琪自作自受嗎?跟那種老東西混在一起。我看她真是瘋了!
莫蘭停頓了一下,說:“我想她之所以要跟張重義混在一起,可能是因為張月紅。”
這是莫蘭首次在交談中提到這個名字。他眼睛裡閃過一絲驚訝。
“你認識張月紅,你不否認吧。”莫蘭問道。
這一次,他非常警覺,目光倏地一下朝她掃過來,又立刻移開。
“是啊,有點接觸。我們一起吃過飯。對吧,馬麗?” 他故作輕鬆地對馬麗說,馬麗正好走過來送小餅乾,現在每次莫蘭光顧,她都會送上一碟西式小點心。
“是啊,你們是朋友嘛!”馬麗揶揄道,順便朝莫蘭擠了擠眼。
“只是吃個飯嗎?我可是聽說你們兩個的關係非同一般呢!”莫蘭也朝馬麗遞了個心照不宣的顏色。
“我們能有什麼事?”他露出無辜的表情,“你倒說說看。”
馬麗把小餅乾放在桌上,轉身離開。
“你曾經讓她在網上跳艷舞以此牟利,我沒說錯吧。她也許就是在你家的電腦面前跳的舞,她家裡可沒有電腦。她跟你可不是一般的朋友啊。”莫蘭盯著他。
他的臉色頓時變得漢難看。
“我有毛病,怎麼會跟你在一起吃飯。”他突然站起身,臉上的笑意消失地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惱怒和厭煩。
莫蘭紋絲不動地坐在原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心想,他的反應也過大了。
他走到櫃檯前,向馬麗又買了一份三明治。他拿著三明治搖搖晃晃地逛到她面前。
“現在死無對證,我不怕你。”他俯下身子低聲對她說。
隨後,他把香菸丟在地板上快步朝咖啡館門外走去。
15.張醫生提供信息
“他就這麼走了?”當晚,高競坐在莫蘭家的搖椅上問道。
“對啊,好像是突然生氣了,很不高興地走了。完全象個小孩子。”莫蘭在高競身邊的茶几上放了杯加了冰塊的黑咖啡,她知道他喜歡黑咖啡。
高競瞅了一眼面前的黑咖啡,卻皺了皺眉頭。
“有問題嗎?”莫蘭問道。
“幹嗎放冰塊?”
“你不喜歡?”
“味道會被沖淡的。”
“晚上喝濃咖啡不好。”
“我需要咖啡因給我提神。我不要冰塊,拿掉!”他把杯子遞還給她。
真是從未見過這麼厚臉皮,不知好歹的人。但是,算了……
莫蘭氣哼哼地奪過那杯咖啡。
“你又沒女朋友,要那麼多咖啡因養精神幹什麼?!”她嘲諷道,一邊找了一個食物鉗把杯子裡尚未化開的冰塊快速夾出來放在一個盤子裡。
“為人民服務!還能為什麼?”
“算你狠!”
莫蘭把黑咖啡重重放到他身邊的茶几上。
“他說,張醫生在案發當天曾經在公交車站跟林琪拉拉扯扯,是不是?”他喝了一口黑咖啡,眉頭馬上立刻舒展開了,他接著說,“這事他一開始為什麼沒說?我是指王俊。不是張醫生,張醫生要隱瞞我很理解,可是,他為什麼沒說?”
“他有一種看白戲的味道。林琪甩了他,他至今都耿耿於懷,他不想跟警察打交道。你也知道他為什麼不喜歡警察,他自己就經常幹些違法的事。比如讓張月紅對著電腦跳艷舞。”莫蘭一邊說,一邊回想著中午跟王俊的面談的情景。咖啡館裡的燈光昏暗,他就坐在她對面,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時而象孩子,時而又象歹徒,但一旦打開話匣子他就說個不停,莫蘭相信,如果不提張月紅,只談林琪的話,他可能會坐在那裡一直說下去,只要她問,他就會答,只要她肯聽,他就會一直說到太陽落山。因為他愛林琪。
但是,他愛的是那個把他的頭打開花,扇他耳光,跳著腳罵他臭豬的林琪,而不是那個坐在肯德基里用第三人稱跟他談分手的林琪,也不是那個在酒吧里給她遞紙巾的林琪。他發狂般愛著的是俗氣、兇狠、衝動,大嘴巴的林琪,不是後來那個冷艷、理智、聰明到會用錄音機把他的話錄下來的林琪。
“揭發張醫生並不能減少他自己身上的嫌疑,他還是沒完全說實話,口紅為什麼會在他這裡,他至今解釋不清。” 她聽到高競在說。
“但我覺得他不是兇手。”莫蘭道。
“為什麼?”
“他沒有動機。”
“等他招了,他自然會告訴你他的動機。”
“他愛林琪,他不會殺她。”
殺死一個跟自己心愛的人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同樣需要非凡的勇氣和超強的心理承受能力,莫蘭覺得,王俊根本不具備這樣的勇氣和承受能力。如果他幹了,他不會在咖啡館輕描淡寫地跟她談論林琪的死,更不會有那種定力繼續留在六月大樓,他很可能會逃跑。
“我想三年前,殺死張月紅的人也不是他。因為他同樣沒有動機。你也聽到了,他們的關係好得要命。他免費提供場地,手把手地教張月紅怎麼賺錢,怎麼跟對方交流,還陪她去看病,介紹客人給她,好耐心,好體貼,張月紅也說他好,這說明他並沒有從中抽頭,即使有,也很少很少,否則張月紅不會一直說他好話,而且從他談起張月紅的態度,我覺得他對她有種,怎麼說呢,有種非常親近的感覺,好像在保護她。”莫蘭說。
“正因為他們之間存在著過於親密的關係,所以才更可能發生矛盾。經濟糾紛,是最有可能的。他介紹客人給她,明明客人給了200,她只說收了50,這是最常見的,jì女和皮條客之間的矛盾。”
“可是……”
“皮條客也會陪手下的jì女去看病,也會手把手教jì女如何跟客人交流,這跟愛不愛根本沒關係,而是出於生意考慮,如果她身體不好,怎麼做生意?”高競冷冰冰地說,“你知道嗎?王俊的網站從來沒有盈利過,他靠什麼賺錢?”
“他靠什麼?”
“我已經聯繫了網警。我們懷疑他開了個色情網站。”
“只是開個色情網站而已。”
“只是?!”他嚴厲地反問道。
也許對一個警察而言,莫蘭的這個評價也許太輕描淡寫了,而且是非不分,但莫蘭覺得,開一個色情網站是沒什麼大不了的,有人需要,自然就有人做,這跟謀殺、強姦、搶劫比,簡直根本算不上什麼犯罪。當然,高競是絕對不會同意她的觀點的,他的嫉惡如仇是出了名的。
“呃,我只是想說,開色情網站的人多半不會幹出殺人那樣的事。”莫蘭辯解道。
“你知道什麼叫做失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