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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了好久,才打消了觸碰他的念頭,道:“我想……問你件事。”
“什麼事?”
“你真的愛莫蘭,愛了13年嗎?”她盡力讓自己不去看他。
這問題讓他愣了一下,隨後他用確定無疑的口吻回答:
“應該不止13年,我會愛她一輩子的。”
她心頭一震,這句話把她的注意力從他的腿轉移到了他的臉上。
“為什麼?她有這麼好嗎?好在哪裡?”她幾乎是脫口而出。
“她好在哪裡?”他皺皺眉頭重複了一遍這個問題,答道,“她的美麗和聰明應該是顯而易見的。但是我覺得她最好的一點就是,她了解我,並且……比誰都愛我。”說到最後那句,他微微一笑,好像正在感受莫蘭的溫存
“愛你的人都想了解你,但是你只給了一個人機會。”她不服氣地說。
他的臉沉了下來,忽然冷冰冰地提醒道:“鄭冰,你現在關心的應該是你哥哥的事。不是我的事。你跑題了。”
她猶豫了一下,回過頭去,一低頭又瞥見了他的腿,她覺得他最初吸引她就是他勻稱挺拔的身材和深邃的眼睛。他不是肌肉型的男人,但是看上有種從骨子裡透出的精幹和健壯,她特別喜歡他的手臂和腿,以前她曾經在靶場遠遠看到他,他雙手握槍,把頭歪在一邊專注地瞄準,隨後身子往後有韻律地猛地一震,子彈正中靶心,那瀟灑連貫又穩健的動作至今讓她心旌搖盪,難以忘懷。
她最初聽說他,也是因為他曾經好幾年在全局系統的she擊比賽中拿了第一名。他的名字經常出現在紅色布告欄上,不是因為比賽奪魁就是因為破了什麼奇案,她對他的成績早就如雷貫耳,但是真的看到真人,還是在全局系統的一次經驗總結報告會上。那天,他穿著乾淨的白襯衫,頭髮剪得挺時髦,坐在主席台上,正拿著幾張信紙在一板一眼地念,她懷疑那篇文章不是他自己寫的,因為有好幾個地方他都念錯了,發現自己犯錯後,他就咧開嘴笑,露出兩排白牙齒,看上去像個淘氣的大男孩,這是好些年以前的事了,說起來,那時候她就朦朦朧朧對他有了好感。
她知道他不喜歡打聽他家的事,但是有幾個問題,她還是想搞搞清楚。
“昨天,莫蘭跟我說了很多。”她頓了一頓,問道,“你妹妹現在住的蘭勝園跟莫蘭有關係嗎?為什麼莫蘭說她也住過?”
他再度皺皺眉,好像嫌她煩,但最後還是回答了她。
“好吧,告訴你也沒關係,蘭勝園的蘭,就是莫蘭,勝就是梁永勝,那幢別墅是梁永勝為莫蘭造的,現在梁永勝是高潔的丈夫。”他的聲音帶著些許沮喪。
“她說那是個有二十多個房間的大房子,還有地下酒窖。”她小聲說。
“是的,很好的大房子,當初梁跟一個開發商很熟,人家賣了塊地給他,所以那別墅離市中心並不遠。”他深深嘆了口氣,“我一輩子都沒辦法給她提供這樣一個家。”
他真的在為房子的事煩惱,她聽出了他心裡的隱痛,忽然產生了想借錢給他的衝動。她真想對他說,別擔心,高競,我來幫你,我有20萬存款,都給你好了。但是這個念頭在她的腦子裡一閃就過去了,因為她意識到高競現在要買的房子是為了跟情敵莫蘭結婚,她覺得自己的這種衝動,真是蠢得到家。
“你們以前的房子,你讓給高潔了,是嗎?”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鄭冰!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他有些惱怒地反問。
“我只想知道莫蘭說的話是不是真的。你是沒有辦法才把房子給你妹妹的是嗎?”她大聲問,但說完又後悔了,因為他把車停了下來,而且臉色很難看,她有點擔心他是否會因為她的多管閒事而把她推下車去。
但是他沒有,他只是坐在座位上,沉默了一會兒,才回過頭來。
“鄭冰,你一定對莫蘭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否則她不會把我跟高潔的事告訴你,你一定罵她了對嗎?!”說到最後那句,他的聲音猛然響了起來,差點把她的耳朵震聾。
他怒氣沖沖地瞪著她,他的神情讓她不敢回答,她只是看著他,深深感受到了自己和莫蘭在他心中不同的位置。
他看了她一會兒,才開口。
“莫蘭說得沒錯,房子的事,我是很失望。”他字斟句酌地說,“但是,高潔畢竟是我妹妹,我不想跟她計較,我只想過好我自己的生活。我自己的生活,就是我跟莫蘭兩個人的生活,我不希望有人來打擾!”
她的心陣陣發冷,說不出話來,接著,她看見他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或者說是兇惡。
“鄭冰!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敢罵她,我對你客氣!我會讓你好看的,別跟我說什麼好男不跟女斗,因為你跟她在一起,我覺得只有她才是女人!”他狠狠錘了一拳車座厲聲說。
我跟莫蘭比,只有莫蘭才是女人。他的話真決絕,真毒啊。她覺得自己好像被他狠狠甩了一記耳光,疼痛、羞恥和傷心一齊襲上她的心頭。她再也沒心思看他的腿了,只覺得渾身發抖,眼圈不由自主地紅了。她已經好久沒哭了,她本來一直以為自己是最堅強的女人,但是今天受到的冷遇和刺激已經超出了她的承受範圍,她忍了一會兒,終於沒忍住,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見她哭了,他起初有點驚訝和不知所措,但接著就笑了。
“鄭冰,我想不到你還會哭,好吧,我收回我剛才的話,我忽然發現你是個女人。”他轉過臉去,一邊笑一邊發動了車子。
“你的話太傷人了,高競,就算你討厭我,也不應該這麼說。”她哭了一會兒才終於說出了一句,同時由衷地讚嘆他笑起來真可愛,她睜開淚眼朦朧的眼睛努力想看清他,卻忽然發現自己又可憐又可悲。
她的話似乎起了點作用……
“對不起,我不太會說話。我只是想告訴你,以後不要再招惹我的女朋友了,她為了我挨罵我受不了。”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歉疚,隨後笑著遞了包紙巾給她,“好了,別哭了,你的確是個女人,我剛剛看走眼了。對不起。”
“高競,我跟她在一起,只有她欺負我。”隔了很久,她說。
他的臉上再度綻開笑顏。
“她就是厲害。”他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停頓一下,說,“鄭冰,你太不了解她了。”
“我也發現。”她不得不承認。
他收起了笑,靜靜地對她說:“鄭冰,謝謝你喜歡我。但是我等了好多年,才等到跟她在一起的這一天,而且……”他停頓了很久,才說下去,“我們的關係已經,很深,很深。”他說得很慢,似乎故意要讓她聽明白他話里的意思,是的,她明白了,“希望你能成全我,以後別再管我的事了,好嗎?如果我剛剛說話傷到了你,我向你道歉。”
她沒有回答,只是回頭看著他,覺得他離自己好近啊,近到可以一伸手就摸到他的腿,但卻又是那麼遠,遠到她根本不在他的視線範圍內,他看不見她。她想,難道我真的走錯了路?難道,“有志者事盡成“這句話錯了嗎?難道我真的走進了別人的地盤嗎?她閉上眼睛,眼淚刷刷地流了下來。
30分鐘後,高競和鄭冰來到了群眾利益酒吧的正門口。他們兩人相繼下車。
“就是這裡嗎?”高競抬頭看了一眼群眾利益酒吧那張破損不堪的木招牌,借著路邊依稀的燈光,他立刻發現那上面有幾個零星的彈孔,看樣子不久前這裡曾經發生過槍擊事件,但是還沒激烈到構成槍戰,如果當時警方人員是在群眾利益酒吧執行任務的話,那麼這些彈孔就是對方she過來的,而且這人,應該就躲在附近的某個窗子裡,高競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酒吧對面的一整排廢棄工廠,心想,不知道彈頭有沒有送刑偵實驗室,
“就是這裡,群眾利益酒吧。”她聲音很低,但他看出來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因為心情不好,他知道剛剛自己在車上的那番話對她的打擊很大,但是他不想安慰她,也覺得沒有必要。她會好的,她是個堅強的女警察,他忍住心軟對自己說。
“這裡有沒有經過現場勘察?”他問她。
“應該已經勘察過了。”她答。
高競也這麼想。
“我們進去看看吧。”他看了她一眼,冷靜地說。
“可是我們沒有鑰匙。”她避開了他的目光,四下望了望,好像在尋找什麼東西,最後,她在地上找了把鐵鍬,走到門口。
“你想幹什麼?”他走上來問道。
“我想把鎖弄開。”她一邊說,一邊已經把鐵鍬插在了門上,正當她準備奮力撬門的時候,他一把將她拉到了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