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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這一次總算沒有人被殺死了。至少,因為子彈偏歪了。”

    “對的,不幸中的大幸……我過去也說過,像這種事是無法預測的。”

    白羅嘆了一口氣,臉上有苦惱之色。

    實在不能期望讓白羅再做不斷的努力。我悲戚地這樣想,悄悄離開房間。他腦筋還相當敏銳,但已是一個精疲力盡的人啊。

    白羅警告我不要追查X的廬山真面目。可是,我內心裏面並沒有拋棄已查出了X之廬山真面目的信念,因為史泰爾茲莊房客之中,只有一個可以認為是罪惡的人物啊!可是,我可以憑簡單的質問,查證某一件事。這個實驗怕有歸於徒勞無功之慮,但是實行起來並不會吃虧。

    早餐後,我抓住了這個機會。

    “昨天傍晚,我碰到你的時候,你和阿拉頓究竟在什麼地方?”

    麻煩的是如果有先入為主的觀念,其他一切就全部不再眼中了。茱蒂絲忽然勃然大怒,使我不覺一怔。

    “真是的,爸,這和爸有什麼關係?”  

    我呆若木雞地望著她。

    我只是問一問而已。”

    “我知道,不過,為什麼呢?為什麼要一年到頭問這問那的?去哪裡啦,做什麼啦,和誰在一起啦,我再也不能忍受了!”

    這個一來一去之較滑稽的是本來只有這一次,我問她的目的並不在於要知道茱蒂絲當時在什麼地方。我所關心的是阿拉頓。

    我去安慰茱蒂絲。

    “茱蒂絲,簡單地問你一兩具有什麼不對,爸爸真不懂。”

    “我也不知道爸爸為什麼那樣急於想知道呀。”

    “我不是特別非知道不可,不過,也就是說,你和阿拉頓,都不清楚那樁案件的情形,認為有點奇怪而已。”

    “是賴特雷爾太太那一件事?如果非說不可的話,那就告訴你,那時候我到村子裡買郵票啊。”

    我瞪住茱蒂絲所使用的第一人稱。

    “那麼,你不是跟阿拉頓在一起?”  

    茱蒂絲的嘴裡出了生氣的嘆息聲。“是呀,我們並不在一起,我是在家裡附近無意中碰到他的,就是還沒碰到爸爸那時候約兩分鐘以前。這樣你已經了解了吧?就是我一天到晚跟阿拉頓少校走在一起,也請爸爸不要管。我已經二十一歲了,我自己要吃的,我可以靠自己賺錢。不希望別人干涉我如何打發我的時間。”

    “對。”我見風轉舵,急忙地這樣說。

    “你能了解,我就高興了。”茱蒂絲好像消去了滿腹怒氣似的。悲哀地、曖昧地笑著。

    “爸爸,請你不要做個太嚴厲的父親吧。或許爸不知道,我多麼生氣。希望你不這樣吵吵鬧鬧就好了。”

    “不會了,以後真的不會了。”

    這時候富蘭克林走近過來。

    “喂,茱蒂絲,走吧,比平常晚了。”

    他的態度頗不和氣,也很不禮貌。我不禁為之光火。不錯,富蘭克林是茱蒂絲的僱主,當然有權束縛她的時間,既然給她薪水有當然有命令茱蒂絲的權利。這一點我是可以了解的。但是為什麼不像一般人那樣有禮貌呢?這我就不懂了。他並不對任何人都以所謂受過洗的態度接觸,但是,至少,對於所有的人,差不多都以常識上的禮節為之接觸。可是,他對茱蒂絲的態度,尤其是最近,總是不很和氣,採取高壓的手段。有話問茱蒂絲時,也不看她那邊,只是下達命令而已。茱蒂絲並不因而生恨,但作為她父親的我當然看在眼裡,痛在心裡。富蘭克林的態度,和阿拉頓的大吹大擂,形成很顯著的對照,所以,命運才更加惡劣。  

    這個想法忽然掠過腦際。不錯,約翰·富蘭克林之大丈夫氣概要勝過阿拉頓十倍,但是,如果就性格這一點來說,那就差很多了。

    我望著在通往研究室的小路走向那邊去的富蘭克林,他走路的姿勢很不雅觀,骨瘦如柴的身子,臉上和頭上突出來的骨,紅頭髮和雀斑。丑、丑、丑。沒有一項優點。腦筋的確聰明。可是,憑聰明的腦筋,是迷不倒女人的。工作的性質上,茱蒂絲幾乎沒有和別的男人接觸過,想到這裡,我大為驚慌失措。因為,茱蒂絲並沒有評價具備各種性格的男人的機會啊。與粗野而沒有魅力的富蘭克林相比,阿拉頓的可以得意洋洋地讓人評頭論足的魅力,兩相對照,更加顯眼。茱蒂絲並沒有判斷阿拉頓的真實價值的的機會。

    如果茱蒂絲對阿拉頓有愛慕之心?剛才她表露出來的怒氣,正就是不溫和的徵候。我知道阿拉頓是個品行不端正的無聊傢伙。不,可能更壞。要是阿拉頓是X的話……

    這一點值得推敲。賴特雷爾太太被射傷時,他並沒有和茱蒂絲在一起的呀。

    可是,這一連串乍看認為是無目的的行兇,其動機是什麼呢?阿拉頓沒有精神失常這一點是確實的。他是正常的,無論從什麼地方看都是正常的,而且也是個沒有道德觀的男人啊。  

    然而,茱蒂絲,我的茱蒂絲無論從什麼角度看,和阿拉頓見面的機會都嫌太多了。

    Ⅱ

    我很早以前就對女兒的事有點不安,但在這以前我對X的問題,和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發生的兇案,填滿於腦海,使得把更屬於個人上的問題,均被趕到心靈深處。

    魔手已經伸出,殺人計畫也進行了,但終歸失敗的現在,已經可以自由考慮茱蒂絲的事了。然而,越想越不安。有一天偶然聽到阿拉頓已有妻室。

    對於史泰爾茲莊的房客無所不曉的波德·卡林頓也告訴我更詳細的事。原來阿拉頓太太是個虔誠的天主教徒,結婚不久就和丈夫分居。因礙於她的宗旨,使得不能離婚。

    “這是我們在這裡談的,不必再向別人講出去……”波德·卡林頓說出了秘密“對他來說,真是求之不得的。他以結婚為餌來追求女人,這本來是不道德的行為,何況背後有太太撐腰,再方便不過了。”

    對於為人父者,這是多麼愉快的事!

    自從發生意外以來,表面上日子平靜地過去,但在這段期間,在我這邊,不安的暗潮日益增高。  

    賴特雷爾上校大多數在太太的寢室,因另從別地方來了護士,所以,顧蕾絲護士回去照料富蘭克林太太。

    不是我有意說別人是非,我得承認富蘭克林太太表現出“首席病人”地位而焦躁不安的跡象。以賴特雷爾太太為中心引起的騷亂和關懷,對於已習慣於自己健康狀態成為當天主要話題的富蘭克林太太來說,很顯然地非常不愉快。

    她躺在吊床,手按在側腹,不斷地為心悸而快而訴苦。食物一切不合她胃口。而且她的不合理的要求,表面上均被披上了一件健康的強忍的隱身衣。

    “我討厭吵吵鬧鬧。”她可憐兮兮地向白羅說:“我感到慚愧的是我的身體太虛弱了。

    無論要做任何一件事,都非求助於他人不可。太慘……太慘了。有時候令我感到不健康的是罪惡。不健康而沒有神經的人,沒資格活在這個世界,所以,只要安靜地與世辭別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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