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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蒂絲好像聽到這句話,轉過頭來投以充滿怒氣的視線。
諾頓降低了聲音。“只是理論的,何必擔心?可是,海斯亭……”
“什麼事?”
諾頓好像不好開口的樣子。“不是我多管閒事,有關阿拉頓的事你了解多少?”
“阿拉頓的事?”
“是的,如果閒事管得太過份的話,容我道歉,不過,坦白地說,要是我,我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常常跟那個男人見面,阿拉頓的名聲不很好。”
“我也知道他是個沒有出息的傢伙。”我說:“可是,目前不容易管她和他見面。”
“是,我知道。對年輕的小姐不能多管閒事。當然,差不多的姑娘,都是這樣。可是,阿拉頓這個人,對於這方面的事特別老練。”
諾頓猶豫了一下,立即繼續說:“好吧。我還是應該告訴你才對。當然這是不能再傳出去的。我也是偶然聽到而已,阿拉頓有不很名譽的流言。”
諾頓當場告訴我,後來,我得以證實連詳細的事都是事實。這實在是令人極不愉快的故事。故事的中心人物是一位現代化的有獨立判斷能力的年輕的姑娘。阿拉頓使出“渾身解數”,接近了這個姑娘。後來,出現了此一戀愛事件的另一個面--一個感到絕望的姑娘終於福下大量的安眠藥,斷送了自己的生命,結束此一故事。
可怕的是這個姑娘的個性和茱蒂絲非常相似。具有獨立判斷能力的聰明的女郎。一旦墜入情網,就流於愚蠢而輕薄的姑娘所闕如的劇烈,專注的那一類的女人。
我進入屋內吃午飯,心裡仍感到不安。
-- 第十二章
Ⅰ
“好朋友,你有什麼操心的事?”那一天下午,白羅問我。我沒有回答,只是搖頭而已。我想,這是我個人的問題,沒有使白羅替我擔心的權利。而且,無論什麼方法,他是無法助我一臂之力的。
即使白羅如何規勸,茱蒂絲可能和年輕人聽膩了老一輩的忠言經常所見的態度,雖然露出笑容,卻好像是別人的事一樣,當作耳邊風聽罷了。
茱蒂絲,我的茱蒂絲……
今天,已經很難正確敘述我那一天所經歷的事。事過境遷,現在回想起來,總是認定那是史泰爾茲莊本身所具有的氣氛所致。在那座別墅里,兇惡的幻想很快地偷偷滲透人心。而且,那裡不但有過去,也有不祥的現在呀!兇殺與兇犯的影子糾纏於這個家!
再我深信的範圍內,兇手一定是阿拉頓,但是,茱蒂絲竟深深地愛慕他!令人難以置信,豈有此理!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
午飯後,波德·卡林頓把我拉到室內一個角落去。然後,清清嗓子,支吾了半天,也沒有談到要點。最後才下了決心告訴我。
“也許是我多嘴,我認為你應該告訴令媛,要她提防。阿拉頓這個傢伙的底細你大概已經知道了吧?聲名狼藉的傢伙。而且,茱蒂絲竟好像要重蹈某案件的覆轍似的。”
沒有兒女的人,總是毫不在乎地會說這種話的!要我警告茱蒂絲?有什麼用?豈不更加糟糕?
如果仙蒂拉再視,她就知道應該怎麼辦,怎麼說的。
坦白地說,我很想這時候什麼都不要說,保持和平。可是,很快地又想起來,那是懦夫才做得出來的。前一次曾因直言不諱忠告茱蒂絲而招來不愉快,使得我節節敗退。原來我經怕我那個身材修長,美麗大方的女兒呀!
我抑制著心裡的動搖,毫無目的的在院子裡繞著轉。不知不覺之間走到玫瑰園,我看到茱蒂絲坐在長凳上在那裡,於是,決定權可以說離開了我的手。我從來沒有看過表情這樣不快樂的女郎。
假面具已經被剝下來了。困惑與深切的不幸,明顯地流露在她的臉上。
我鼓足了勇氣,走向茱蒂絲那邊去。在我靠近她身旁之前,她尚未覺察到我。
“茱蒂絲,你怎麼啦?不要那樣想不開。”
她嚇了一跳,回過頭來看我。“爸,是你嗎?我沒有聽到腳步聲。”
我知道話題要是被轉到日常生活這方面就完了,所以,不客氣地繼續說下去。
“茱蒂絲,你不要以為爸爸不知道,爸爸沒有看見。那種男人沒有那麼好……真的,那個男人沒有那種價值。”
她面向我這邊轉過來,臉上有困惑與警戒之色。“爸爸,您真的知道您自己說的是什麼話嗎?”
“當然知道!你的心已經屬於那個男人的了。可是,茱蒂絲,即使你如何愛他,也無能為力。”
她憂鬱地微笑,是令人看起來心疼的微笑。
“這件事我知道的比您更多。”
“不,你不知道。你不會知道的。茱蒂絲你打算怎麼辦?他已經結過婚。你的將來只有悲嘆和屈辱。然後,到頭來還是以痛苦的自己厭惡自己來結束一切!”
她的微笑更擴大了,是比先前更悲傷的微笑。
“爸爸您也太多嘴了。”
“要了斷,茱蒂絲,你必須死心,了斷一切。”
“不!”
“那個男人不值得你這樣愛他。”
茱蒂絲平靜下來,慢慢地說:“他是世界上最值得我愛的人。”
“不行,不行,茱蒂絲,我懇求你……”
微笑消失了。她像復仇的女神似地反駁我。
“說的多好聽,您想阻撓我嗎?我不能忍耐了。請您不要再說這種話了吧!爸爸,我討厭您,非常討厭!這不干您的事。是我的人生,和他人不相干……是我自己的秘密呀!”
她站起身來。一手把我推開,從我身旁溜過去……化成一個復仇的女神似的。我大失所望,目不轉睛地目送我的女兒。
Ⅱ
我茫然自失地站在那裡大約十五分鐘,我無法考慮如何採取下一個行動。
就在這時候,伊莉莎白·柯露與諾頓走近我身旁來。
後來才感覺到,這兩個人待我很友善。他們一定看出我已受不了精神上的挫折了。可是他們卻很體貼入微,不說一句會使我傷心的話。他們邀我去散步……這兩個人都是愛好大自然的;伊莉莎白·柯露教我一些野花的名字,諾頓則讓我從望遠鏡里看些小鳥。
他們說的那麼溫和,慰藉了我的心,而且說話內容也僅限於小鳥與樹叢里的花而已。漸漸地,我恢復為平常的我,儘管如此,內心身處仍然處於非常迷惑而混亂的狀態。
況且,我深信,凡是人,誰都一樣,任何所發生的事,一切總是和自己的心情混亂原因有關。
所以,當正在用望遠鏡看鳥的諾頓叫了一聲說:“喝,那不是褐斑啄木鳥嗎?我從來連一次都……”而忽然把說到一半的話中斷時,一瞬間我覺得事有蹊蹺。於是,我伸手要那望遠鏡。
“請借我看一下。”
我的聲音帶有硬要的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