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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呢?你大概無法否定他的聰明吧。他的聰明我是望塵莫及的。”

    “如果只是把秘密向他吐露……”白羅挖苦地說:“那是沒問題的。可是,你決不可以有那種念頭,海斯亭。我們不是有言在先,不把秘密告訴任何人的嗎?要注意,這件事一切必須守口如瓶。”

    “我明白了,既然你這樣說我得聽從。不過,波得。卡林頓他……”

    “又是波德·卡林頓,你為什麼老是相信波德·卡林頓呢?他何許人?只不過是個喜歡擺架子,喜歡讓人稱呼“閣下”的傢伙罷了。不錯,他有某種機智和圓滑,但並不是那麼了不起的人物。那位波德·卡林頓會把同樣的事反覆地說來說去,把曾經聽過一次的話再說給人聽。這樣還算好,因為他的記憶力真差,所以往往把從某甲聽來的話,再說給某甲聽哪!你說他的才能非凡?廢話。他只不過是個遊手好閒之輩,饒舌,總而言之,是個虛有其表的傢伙!”

    經他一提,我倒真的想起來了。  

    的確,波德·卡林頓的記憶力不能說很好。最現實的是他曾經丟醜,使白羅發了很大的脾氣。白羅曾經說過他在比利時當警察那時候的事,但是才過了二、三天後,當我們幾個人聚在院子裡時,波德·卡林頓竟厚著臉皮,再把同樣的事說給白羅聽呢。而且,他還有聲有色地事先聲明:“這是從巴黎警察局長那裡聽來的。”

    現在想起來,那件事還成為心裡的芥蒂啊!

    你不惹他,他不犯你,最好敬而遠之,以免觸到楣頭。我不再說什麼,退出房間。

    Ⅲ我下了樓梯到院子裡來,附近沒有一個人影。我穿過樹林,登上蔓草叢生的小崗上,到了已經破損不堪的涼亭。於是在那裡坐下來,點燃了菸斗,我開始慢慢地推測問題。

    在史泰爾茲莊房客之中,有否要殺某一個人的動機明顯的人物?或可以認為有動機的人物?

    除了在玩橋牌時,我認為對太太啟起戰端也沒有人見怪,但卻連這也不敢惹的賴特雷爾上校之外,我最初想不出誰來。

    糟糕的是我不大清楚房客們的狀況。譬如說,諾頓或柯露小姐,我所知道的究竟幾許?所謂殺人動機,通常指的是什麼呢?是金錢?在這些房客之中,最有錢的恐怕只有波德·卡林頓一個人。假如他死了,該由誰來繼承遺產呢?是不是目前住在這裡的其中某一個人?這樣想也許錯了,但是這一個問題好像有深入查證的價值。譬如說,也許是指定富蘭克林為法定管理人,留給他充研究之用的財產吧。果真如此的話,和他曾經說過的十個中八個應該抹消掉,那種有點不分是非的謬論相印證,那麼,那位紅頭髮的醫師,倒有非常不利的證據了。也可以想,或者是諾頓或柯露小姐是波德·卡林頓的遠親,自動地可以繼承遺產。這種話可有點牽強,但並非不可能。老朋有的賴特雷爾上校是不是也可以蒙波德·卡林頓遺書之恩惠?從金錢方面所能設想的可能性,到此好像已經沒有材料了。我把見解轉變到更羅曼蒂克的可能性那方面。首先是富蘭克林伉儷。富蘭克林太太是病人。可不可以推測有人在暗中一點點地施毒,使她慢性中毒而死?於是,如果她死了,下手的是不是丈夫呢?他是醫生,很明顯地,既有機會,也有手段。那麼,動機呢?茱蒂絲是否有關聯的一念忽然掠過腦際,使我不愉快,感到不安。我有充分相信的理由可以說,他們的關係僅止於工作而已,但是,社會上相信他們嗎?富於人情味的警察會相信嗎?茱蒂絲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以迷人的秘書或助手成為犯罪動機之例,多得不勝枚舉。一想到這裡,我的心情不由得暗淡了。  

    其次,我想到阿拉頓來。是否有非把阿拉頓殺死不可的理由嗎?反正,既然要發生謀殺案啊,但願阿拉頓是被害者!要殺這個人的動機,俯拾皆是。柯露小姐雖然已經不年輕,但是還很漂亮。雖然缺乏足以採信的證據,但是假設她與阿拉頓,曾經是親密的一對,那麼,也可以想像她因嫉妒而有行兇的可能。不但這樣,萬一阿拉頓是X……

    我不耐煩地搖頭。這樣做只有兜著圈子而已。這時候,從下方傳來踏著碎石的聲音,我的注意力就被那邊吸引住。那是富蘭克林,他把雙手插在口袋,身體向前傾,朝向房子那邊急步趕過去。看來沒精打彩的樣子。看他這種處於無防備狀態,使我為他那副乍看像個不幸的模樣而受到感動。

    因為我只顧注意富蘭克林那邊,所以聽不到更接近的腳步聲。我被柯露小姐叫了一聲,嚇了一跳,把頭偏過去。

    “沒有聽到你來的聲音。”我很快地站起來向她解釋。

    柯露小姐環顧著涼亭。

    “宛如維多利亞時代一模一樣嘛!”

    “是嗎?你看到處都是蜘蛛網。請坐。讓我把那上面的灰塵乾淨。”  

    要更加了解房客之一的機會來了。我一面著蜘蛛網,一面偷偷觀察柯露小姐。

    年齡大約三十至四十歲之間,有點憔悴,端正的側臉,一雙漂亮的眼睛。總覺得有點像是保守,警戒心也很重的樣子。我忽然覺得這個女人是不是過去曾負心靈上的創傷,結果使她很深刻地不信任人生?於是,我想,有更深一層的了解伊莉莎白·柯露其人其事之必要。

    “請坐。”我最後再用手帕了一次。“對不起,這種地方,請你原諒。”

    “謝謝你。”她微笑著,坐下來。我也坐在旁邊。椅子咿啞地發出了一聲不吉的哀鳴,但沒有大礙。

    “剛才我到這裡時,你正在想些什麼呢?好像什麼都沒聽見似的。”

    “我正好望著富蘭克林博士。”

    “望著他?”

    似乎沒有不能在這裡把剛才醞釀於心頭的事說出來的理由。

    “我覺得他像是個不幸的人。”  

    “不錯,是個不幸的人。你應該有所感覺才對。”柯露小姐慢慢地說。

    我想,我的臉上可能流露出出乎意料之外的神色。我有點結結巴巴地說:“不,我沒有感覺。我以為博士專心致志於他的事業。”

    “正是如此。”

    “你說,那就是所謂不幸嗎?我認為沒有比這更幸福的。”

    “是啊,我也不是評他的是非,不過如果不能認為那是自己的事業,那麼,就可以說是不幸了。也就是說,要是無法儘量發揮自己的潛力的話……”

    我有一點困惑,望著她的臉。她繼續地說:“去年秋天,富蘭克林大夫曾經收到邀請他赴非洲繼續研究的提議。你也知道,大夫對於工作非常熱心,目前,在熱帶醫學的領域,有輝煌的成就。”

    “結果,他沒有去嗎?”

    “是的,太太反對了。因為太太的健康狀態既無法適應非洲的氣候,而且,她也不願留在這裡。尤其是如果富蘭克林去非洲,她是非節儉度日不可,所以,也就更加反對了。因為非洲之行的津貼並不多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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