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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那扇門關好可不是好一點?”我說。
諾頓一瞬間躊躇了一會兒說:“是啊,不過--外面好像還有人。”
忽然,一抹疑念掠過我的心頭。
“是誰呢?外面的人!”
“是令媛,還有是……阿拉頓。”
諾頓故作若無其事地說。由於剛才白羅所說的話,使得我忽然感到不安。
茱蒂絲與--阿拉頓。茱蒂絲。聰明、冷靜如茱蒂絲,絕不會傾心於那一類男人才對。
茱蒂絲必能看穿他的本性才對呀。
我一面換睡衣,一面反覆說給自己聽,可是,莫名其妙的不安,老是無法遠離心頭。這天晚上輾輾轉轉,睡不著覺。
深夜的煩惱一向都會被誇張的,絕望感與喪失感活生生地侵襲全身,要是妻健在--我曾有一段很長時間全憑內子的判斷力過來的。對於孩子,內子是良母,是一個賢慧的母親呵。
失去了賢妻的我,此刻止感軟綿綿地癱瘓,哀愁籠罩全身。如今,孩子們的安全與幸福,一切落在我身上。我果真能挑得起它嗎?多麼可悲呵。我不是一個機警的人,曾犯過錯,也不幸地失敗過。如果再糟蹋了茱蒂絲能抓住幸福的機會;萬一茱蒂絲身上--
我忍受不了這個煎熬,終於點亮燈,起床。
我下了床,走到洗臉台,把裝阿司匹靈藥片的瓶子拿在前面,不知所以然來。
不,要不是比阿司匹靈更強力的就沒有效。白羅身上可能有安眠藥。我穿過走廊,站在他的房間門口前,躊躇了一會兒。實在不忍心打擾年邁的朋友安眠。
正在猶豫不決時,忽然腳步聲近了,我回過頭去看,因為燈光昏暗,在尚未接近以前,無法看清來人是誰,等到看清楚阿拉頓在走廊上朝這邊走過來時,一瞬間,全身都僵硬了。
他獨自在笑,那副笑臉,使我感到非常厭惡。
他挨近我身邊,把眉頭揚了一揚,說:“嗯,海斯亭,還沒睡嗎?”
“睡不著覺。”我不耐煩地說。
“只是這樣嗎?我有很好的藥可以給你吃,請你到我房間來吧。”
希望多觀察這個人的好奇心,驅使我走進我房間隔壁的他的房間。
“你也晚睡嘛。”我說。
“我從來沒有早睡過的,外面有快樂的事時,我不能虛度良宵。”
他笑出聲來了,他的笑容,使我很不開心。
我跟在他後面進入浴室,他打開一個小櫥的門,從裡面拿出裝有藥片的瓶子。
“來吧,這是安眠藥,可以睡得跟狗一樣甜--而且也可以帶給你愉快的夢。很有效。”
聽到他的肉麻的聲音,使我感到輕微的詫異。這個男人是否習慣吃藥?我曖昧地問:“這--不會有危險吧?”
“過多了,就有危險,因為這是巴比妥酸鹽,這一系列的安眠劑很有效。”他表露向是要把唇角吊起來似的令人不愉快的微笑。
“聽說,沒有醫師的處方是買不到的,是嗎?”
“是呀,反正你是買不到,這門路我比較熟。”
“你認識葉撒林頓這個人嗎?”我知道我多麼笨,但還是貿然問他。
我覺察到很快地已有了反應。他的眼睛流露了嚴肅而警惕的眼光。於是,說話的聲調和剛才顯然不同,故意裝腔,像是若無其事地說:“認識的,葉撒林頓,這個可憐的人。”看我不說一聲,他繼續說:“葉撒林頓也時常吃藥--不過,他吃得過多了。吃藥必須嚴守適量,可是他竟不遵守,胡亂得很。他太太運氣還不錯,要不是贏得陪審團的同情,難逃死刑命運。”
他給我三個藥片,然後像是若無其事地問我:“你很熟悉葉撒林頓嗎?”
看他模樣好像還要繼續說下去,但是卻一瞬間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終於輕輕一笑挪開了話題。
“他很風趣,雖然談不上品行端正,但有時候也是個談得來的人。”
我向他道了謝,回到房間。
再度躺在床上,把燈關熄,我忽然想到我是不是做了一件傻事。
因為我已經深信阿拉頓必定是X無疑。但是,我竟然讓他知道我的內心了呀!-- 第七章
Ⅰ
在暢談生活於史泰爾茲莊的那段往事時,我的話總是不由得流於輕微的散漫。奈何一想起當時,那些一連串的會話……刻銘於我的意識中的那些暗示性言詞,與花言巧語……竟自然而然地會湧上心頭。
暫且不談那是什麼,現實的,到這裡來首先知道的是赫丘里。白羅的衰老,處於起居行動都不由自主的狀態。他說他的頭腦還是那麼機敏地發揮功能,這一點即使我毫不吝嗇地相信他,但是,裹住著他的肉體的殼,卻已令人非常擔心,使我立刻發覺我自己的任務,不得不必須比從前更採取行動性。也就是說,我是非作白羅的耳目不可。
天氣好的日子,卡狄斯每天抱著白羅,小心翼翼地帶他到樓下去,放在那張事先準備好的輪椅上。然後,找個風所吹不到的院子的一角,把輪椅推到那邊去。天氣不好的日子,地點就改在客廳。
無論他在什麼地方,總是有人挨近白羅的身邊來聊天的,但是卻不如由自己挑選到的饒舌的對象那樣稱心如意。現在的白羅,再也無法挑選說話的對象了。
抵達史泰爾茲莊的第二天,我接受富蘭克林的招待,參觀了他那個位於院子一角落的古老的研究室。研究室擺設許多研究科學所需的粗糙,而且是暫時敷衍的設備。
在這裡,我得交代清楚,我是一個全然不具備科學知識的人,所以,在說明富蘭克林博士的研究情形時,對於那些名詞術語,可能會受到受過教育的專家譏笑。
我雖然外行,但所理解的範圍內,仍然可以知道富蘭克林博士正從事Physo-stigmaVenenisa亦即可以從卡巴豆獲取的各種生物鹼之實驗。我是在後來的某一天,聽到富蘭克林與白羅他倆之間的對話,才進一步解更詳細的。茱蒂絲雖然替我說明工作性質,我還是與熱心的年輕人一樣,不例外地幾乎全部聽不懂專門知識。從學術上的毒扁豆鹼、氧化毒扁豆鹼、依色林等生物鹼,再舉出若干如普洛斯的民(Prostibmin)啦、三基苯的三甲基的碳酸二甲酯等念起來令人結結巴巴的化學物質,以及可能是同一種東西,只是被發現的先後次序不同的物質的名稱。無論哪一種,全都不是我所能了解的,況且,當我問她那些東西對人類有什麼貢獻時,竟受到茱蒂絲的蔑視。再也沒有像這一問,更會惹那真的科學信徒不愉快的呵。茱蒂絲立刻以侮蔑的眼光瞥我一眼,然後又繼續說明冗長的學術上的知識。她說的大意是這樣的:西非有一不為人所知的土著,有能抗拒一種由一位熱心的人物裘丹博士所發現,而且也是不為世人所知的非常可怕的裘丹病的免疫性。這是一種非常罕見的熱帶性風土病,過去也有一、二個連白種人也罹患此病而被奪去了性命之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