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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我所看,大夫很疼愛太太的樣子。對於太太,可以說體貼入微。”
顧蕾絲護士笑了,笑聲有點不太愉快。“太太她的心裡有數!”
“你的意思是就是說,她藉口生病?”我半信半疑地問。
顧蕾絲護士笑著說:“什麼都隨心所欲的方法,真的如願以償了。狡猾的--那種女人多得很。自己的意見要是不受採納,她就軟綿綿地躺下來,瞌著眼皮,佯裝很不舒服似的,一副慘兮兮的可憐相。要不然就是來一個河東獅吼--不過,太太是可憐的。偶爾一個晚上睡不著覺,到了第二天早上,臉色蒼白,憔悴不堪呢。”
“不過,是不是真的生病?”我有點詫異地問。
顧蕾絲護士流露出不解的眼色瞥我一眼。然後冷淡地說:“是啊。”說完,冷不防轉變了話題。
她問我第一次世界大戰當時,我是不是真的旅居於這個史泰爾茲莊。
“是,真的。”
她降低了聲音。“聽女說,有人在這裡被殺害,是嗎?聽說是一位上了年紀的女人?”
“是呀。”
“而且,那時候你也在這裡?”
“嗯。”
她有點發抖。“所以說嘛。”
“所以說……咦?是什麼意思?”
她斜著眼倏地觀察我一眼。“諾,就是這裡的氣氛啊。你沒有感到嗎?我是感到的,可以說是邪氣重重。”
我無言,思索了一會兒。這個女人剛剛說的話可是事實?殺人……殺氣騰騰的殺意,即使在某一個地方發生過,難道會在那裡留下痕跡?即使經過漫長歲月,仍然會感到印象那樣強烈的痕跡嗎?這是講究迷信的人才說得出來的。難道說,史泰爾茲莊早年發生的命案,至今仍然陰魂不散?殺機在這幢房子,在這院子裡徨,漸漸明顯起來,終於到了在最後一幕,就要實行的時候了。那樣的殺機,至今仍然把大氣染得那麼濃厚嗎?
顧蕾絲護士忽然開口,把我的思維給打斷。“從前,在我住的地方曾經發生過謀殺案。
至今仍然不會忘記的。不只是我,任何人都無法忘記的。被害者是一位病人,我也被傳去作證。真的令人發瘋。對於年輕的女孩來說,真是令人討厭的回憶吧。”
“也許這樣,我也有這種感覺,不過……”
說到這裡,波德·卡林頓正好從房子的一角拐彎過來。
他的豁達而明朗的性格,照例令人覺得以把陰森森的影子,和捉摸不定的不安,全給吹得煙消雲散了。總而言之,他是一個磊落、健全、健康--散發著快活與通情達理,可敬可愛的有信心的人物。
“早安,海斯亭,早安,護士小姐。太太呢?”
“早安,威廉先生。太太在研究室旁邊的那棵山毛櫸樹下。”
“富蘭克林是在研究室裡面嗎?”
“是的,威廉先生,他跟海斯亭小姐在一起。”
“那位姑娘也是可憐的,為了那種無聊的工作竟關在裡面,糟蹋這樣一個美好的早晨!最好是由你提出抗議,海斯亭。”
顧蕾絲小姐急忙插嘴說:“不,海斯亭小姐她感到滿足哪。她既喜歡那種工作,而大夫呢?要是沒有海斯亭小節,他就束手無策。”
“多麼沒出息的人。我如果有一個像茱蒂絲那樣可愛的秘書,我絕對不會老是看那土撥鼠的,我要望著秘書看個夠。”
這個玩笑可能是茱蒂絲所討厭的,但是卻大受顧蕾絲護士歡迎,她捧腹大笑。
“唉唷,威廉先生。可不能這樣說,誰都知道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不過,富蘭克林大夫可真的很認真,腦子裡只曉得工作。”
“可是,太太卻坐在可以監視先生的地方。她在吃醋吧。”波德·卡林頓爽朗地說。
“一切都被你看穿了,威廉先生!”
顧蕾絲護士對這種玩笑,可能感到興致勃勃。
“我要去準備太太要吃的麥片牛奶了。”她無可奈何地說。
顧蕾絲慢步走過去。波德·卡林頓目送她的背影說:“真是美人胚子。連頭髮和牙齒也那樣漂亮。女人風韻十足,老是照顧病人的話,每天可能過得淡然乏味吧。很想讓那樣的姑娘有個更愜意的生活。”
“很快可以找到好丈夫的。”我說。
“但願如此。”
他長嘆了一聲,大概是想起了逝世的太太。這個想法忽然掠過我的心頭。不一會兒,他說:“我們一道去看看拿頓的公館如何?”
“好,願意奉陪。我先去看看白羅有沒有事。”
白羅用毛毯裹住身體,坐在涼台的椅子上。他勸我一定要去。
“去吧!海斯亭。一定要去看看。聽說,房子極盡富麗堂皇,不去看一次……”
“我也很想去,但不忍心把你丟在這裡。”
“我的忠實朋友!不行,你要跟威廉爺一道去,他是很富吸引力的人!”
“一流人物。”我誠懇地說。
白羅微笑了。“可不是嗎?我認為你和他應該很投機才對。”
Ⅲ
這一次短程的旅行,我玩得很高興。
天氣晴朗--真是個美好的夏天--而且有幸和波德·卡林頓同路,使我更高興。
他不但有個人上的吸引力,而且也有豐富的人生經驗,見聞頗廣,所以,和他交往再也找不到這樣優秀的人物。一路上,他說了很多在印度當行政長官那時候的事,以及東非土著的有趣的傳說,說來津津有味,使我聽得入神,把茱蒂絲的令人擔心的問題,和白羅說的意外的秘密所加於我身上的那種深刻的不安,都一股腦兒拋到九霄雲外了。
看到他提起白羅的事那時候的態度,使我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對於白羅的做人處事,抱很深刻的敬意。現在,白羅雖然病魔在身,但事,波德·卡林頓並不發一聲形式上的阿諛。
他認為白羅走過的一生,它的本身便是一種寶貴的報酬,而且在它的回憶之中,照理應該可以發現滿足與自豪才對啊!
“還有,”他說:“我可以打賭,他的頭腦還沒衰退,還很靈活呢。”
“正是,你說的對。”我誠懇地說。
“如果有人看他的四肢行動不便,就認定連腦筋也衰老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不能這樣說!即使上了年紀,腦筋的功能依然一樣,不會遲鈍的。如果想在赫丘里·白羅面前圖謀殺人,我是不乾的,縱令處於現在那種模樣的時候。”
“白羅一定可以查出來的。”我笑著說。
“一點不錯,而且,無論如何,”他悲戚地說:“我自認不會順利。因為我不會計謀,也沒有耐心。要說是我真正殺人的話,頂多是一時偶發的。”
“也許這樣的案子,最難抓到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