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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華微微眯起眼睛:“怎麼個聯手法?”
孔德森迎著阿華的目光:“不瞞你說,這些天我已經把其他想要競標的人都搞定了,今天下午,他們只是過去陪著玩一玩。現在就只剩下你我二人,如果我們都不往上抬,這塊地的價格就高不了。”
阿華明白孔德森的意思,只是對方對於最關鍵的問題還沒有說明。他不喜歡兜圈子,單刀直入地把這問題拋了出來:“既然我們都不喊價,那這塊地到底給誰呢?”
孔德森笑了笑:“你剛才也說了,對工程建設方面沒什麼經驗。既然如此,不如就把這塊地先交給老哥。然後我們可以一起來做,到時候兄弟你的那一塊,老哥絕對不會虧待了你。”
“這一點我可以擔保。”龍哥拍著胸脯說道,“孔老闆做事情,該清楚的地方絕對不會含糊。”
“我的那一塊……”阿華細細地品味了片刻,問:“你說的是我個人,還是龍宇集團?”
孔德森“嘿”了一聲道:“這又有多大區別呢?照我說,龍宇集團不如就和我旗下的公司合併在一起,集團的資產就算作你們兄弟二人在我公司里的股份。”
這番話終於徹底暴露了孔德森的野心:他竟是要通過阿華和龍哥挖去龍宇集團的牆角,最終實現將龍宇集團一口吞併的目的。這個思路即便龍哥也是第一次獲悉,他瞪著眼睛,喉頭“咕”地一聲,乾咽下一大口唾沫。
對方的胃口實在太大,可開出的條件卻又足夠誘人!
阿華緊盯著眼前的那杯酒,良久不語。
孔德森再次舉杯:“兩位如果不嫌棄孔某無能,就喝了這第三杯酒吧!”說完便先干為敬。
龍哥端起自己的酒,轉眼瞥見阿華仍一動未動,又猶猶豫豫地放了下來。
孔德森料到會有這樣的場面,畢竟此事干係太大,擱在誰眼前都很難立時決斷。他也不催促,只是笑道:“看來阿華兄弟對我的誠意還是有所懷疑啊。沒關係,沒關係!”連說了兩句“沒關係”之後,他轉過頭看看身後的小弟:“你們去催催,酒都喝了好幾杯了,熱菜怎麼還沒上來?”
一個小弟小跑著出了包廂,沒過半分鐘便又折了回來,氣喘吁吁地匯報:“孔總,大菜已經做好了,正往屋裡端呢!”
孔德森點點頭,那小弟又閃到了他的身後。就在這時,一股濃郁的香味悠悠地飄了過來。阿華一早起床還沒有吃飯,聞到這股香味,腹中倒也是咕咕咕地食慾大起。
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先前去下菜單的那個領頭小弟碎跑著進入了包廂內。他兩臂環抱,托著一個碩大的銅鍋,陣陣香味正是從那銅鍋中散發而至。
孔德森使了個眼色,領頭小弟便將銅鍋放在了阿華面前。卻見裡面滿滿一鍋,燉的都是通紅油亮的肉塊。另有小弟上前拿起鍋中的舀勺,給三位大哥的碗中各自盛上了一勺肉。
孔德森做了個“請”的手勢:“吃吧,千萬不用客氣。”
龍哥早已被那肉香勾起了饞蟲,他夾起一塊肉送入口中,邊吃邊贊:“不錯不錯,孔老闆手下,就是個廚子也非同凡響啊。”
孔德森也夾起一塊肉品了幾口,同時招呼阿華:“阿華兄弟,別愣著啊,這道菜可是專門為你準備的。”
“為我準備的?那我倒要仔細嘗嘗。”見對方如此熱情,阿華也不好太過冷漠,他夾起碗中肉,入口之前又不經意地問了句:“的確是很香啊,這是什麼肉?”
孔德森雙目一凜,道:“狗肉。”
阿華一愣:“狗肉?”
“阿華兄弟剛才不是說:不懂養狗,只知道吃狗肉嗎?所以我就讓手下宰了刀疤,做成這鍋狗肉,請阿華兄弟一飽口福!”孔德森用銳利的目光看著阿華的雙眼,一字一句地說道。
龍哥聽得瞪圓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然後他忙不迭地把口中還未嚼爛的肉通通吐了出來:“這……這是刀疤的肉?!孔老闆,你,你這又何必?”
“在兄弟面前,一條狗算得了什麼?”孔德森卻把口中的狗肉暢快淋漓地吞入腹中,神色泰然自若。
阿華手裡的筷子停在了空中,他看著眼前這個鷹勾鼻的男子,終於理解了鄧驊為何會把此人列為自己的頭號對手。如果說此前的交鋒曾讓阿華漸漸輕敵,此刻他的後背卻實實在在地透出一陣徹骨的寒意。坐在自己身邊的這個人,其手段之陰狠毒辣,簡直是聞所未聞!
且不說此人只為了展示誠意,便把跟隨自己多年的愛犬燉成了一鍋狗肉,更加可怕的是:他只是通過一張菜單向屬下傳達了自己的命令,而看到的菜單小弟竟沒有提出任何的疑異,可見此人平時言出必行,在眾人面前早已積累下令人思之可怖的威嚴!
這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惜採取任何手段的兇狠之徒;這是一個為了利益,不懼割肉斷骨的亡命之徒;這是一個賞罰分明,養著一幫死忠小弟的野心之徒!無論是誰和這樣一個人為敵,都會是一件極為兇險的事情!
孔德森看出了阿華情緒上的變化,他給自己的杯子裡再次斟滿了白酒,舉杯衝著兩位來客敬了一圈,道:“怎麼樣?有了這鍋狗肉下酒,兩位應該不會再空端此杯了吧?”說完之後,他自己又是一干到底,同時用鷹一樣的目光盯視著身旁二人。
那目光中透出巨大卻又無形的壓力。龍哥被這壓力迫得幾乎喘不過氣息,終於,他端起自己的那杯酒慢慢地送到嘴邊,一咬牙,咕嚕一聲喝了下去。然後他轉過頭來,和孔德森一起把目光集中在了阿華身上。
良久的沉默之後,阿華終於開口:“孔老闆的盛情阿華心領了,但這鍋狗肉,我確實是吃不起。”
孔德森終於等到最終的回覆。這回復雖然讓他有些失望,但也沒有太出乎他的意料。長嘆一聲之後,他把手中的空杯子輕輕放回到桌面上,森然說道:“如果這鍋狗肉你不願吃的話,恐怕以後也就沒有給你吃的菜了!”
“我明白。”阿華也不再多說什麼,起身道了句,“告辭了。”說完之後也不等孔德森答覆,竟自行離去了。
“這個……”龍哥被獨自撂在桌上,顯得頗為尷尬,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孔德森:“要不,我再去勸勸他?”
孔德森擺擺手:“不用了。”他又夾起一塊狗肉,一邊大嚼一邊感慨著:“這麼香的肉有人就是不吃,他自己要餓死,我能有什麼辦法?”
“他不吃我們吃!”龍哥宣誓般地大聲說了句,然後他也夾起碗裡的狗肉,無所顧忌地大吃起來。
當阿華走出旺海酒樓的時候正值中午,陽光明媚,暖風徐徐,可他卻有一種被狂風驟雨重重包卷的壓抑感覺。
即便已經有了種種不祥的預感,但這番狂風驟雨來勢之快之猛,還是出乎了阿華的意料。
下午兩點半,阿華帶著他的團隊來到了普蘭會議中心一層大廳,新城那塊地皮的拍賣會即將在這裡進行。
孔德森正坐在拍賣席最中心的位置,他懶懶地叼著一顆煙,神態悠閒。而其他的與會者在進入現場之後,都會主動和孔德森打個招呼,大家相視一笑,很多事已心知肚明。
孔德森並沒有說大話,他確實已經搞定了所有的競拍者,那些人今天來到會場只不過是當一回陪襯。
“搞定”這兩個字聽起來簡單,實際上卻包涵著太大的學問。對不同的人需要有不同的手段,有時候玩的是“錢”,有時候玩的則是“命”。
當然也有一些人,不管你玩“錢”還是玩“命”都沒有用,這個時候就沒法玩了,只能硬碰硬的去拼,拼“實力”。
孔德森覺得自己最大的優點就是總能準確地判斷出敵我雙方的實力。所以他知道什麼時候可以拼,什麼時候不能拼。
鄧驊得勢的時候,整個省城的人都在看著他,等著他與鄧驊之間的龍爭虎鬥,但他卻退卻了。只要鄧驊勢力染指的範圍,他從不去爭,因為他知道自己並不具備那個實力。
很多人從此以為孔德森不過如此,不過這些人多年來積攢的認識在短短的幾個月內就得到了徹底的扭轉。
鄧驊死了之後,孔德森便拿出了自己的全部實力,他相信在整個省城再沒有人能拼得過自己。
確實,他的實力很快掃平了一切,現在能站在他面前的就只有龍宇集團,只有那個不肯吃“狗肉”的阿華。
當阿華走進拍賣廳的時候,孔德森特意起身向對方揮了揮手,他滿臉笑意,像是在和最親密的老朋友打著招呼。
阿華卻只是略略點了點頭,然後他找了個靠角落的位置坐下,面無表情。他不喜歡讓任何人看到自己的情緒,不管是真誠的還是虛偽的情緒,因為很多時候你精神上的弱點正是通過這些情緒傳達給你的對手。
最重要的:是集中精神做好自己的事情。這是阿華此刻正在恪守的準則。而對於敵我之間的分析,他早在出發之前就已經深入地鑽研透徹了。
“這次拍賣的地皮,總面積是60畝,合計4萬平方米。按照2.0的規劃容積率,這塊地可以建造出來的商品房總面積為8萬平方米。現在新城地區的商品房均價在3000元每平方米,建築和其他成本1000元每平方米,所以我們花2000元每平方米樓面費用,理論上是個不陪不賺的局面。這樣計算下來,這塊地的最高價值為1.6億元。
不過我們還要考慮新城地區房產價格的增量,根據我們的研究,該地區的房價兩年後至少在4000元以上,這樣這塊地皮的最高價值可以達到2.4億元。
這些都是透明的部分,大家都會算,而龍宇集團還有某些隱藏的優勢。事實上,我們可以把容積率做到3.0,這上上下下的關係鄧總當年早已捋平,所以我們可以建設的商品房面積其實是12萬平方米,折合成土地價值是3.6億,也就是說,3.6億才是我們參與這次競拍的價格紅線。
考慮到孔德森也對這塊地皮勢在必得,所以我們在競價的時候,還可以再突破一些。如果孔德森喊到3.6億,我們可以喊4億。這是一個比較危險的數字,很可能賺不到錢,但即是賠,也在龍宇集團可承受的範圍之內,只要能打壓住孔德森,這個險值得一冒。如果孔德森繼續往上喊,我們就不要跟了,等著讓這塊地把他自己拖死吧。”
做出這番分析的龍宇集團首席工程諮詢專家,阿華對他的眼力和計算精準度毫不懷疑。所以今天他來到拍賣現場根本就不用考慮孔德森想幹什麼,他只要按照專家制定的方針來運作,其他的事情隨便孔德森怎麼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