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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通知單(1,2,3部)》作者:周浩暉
簡介
十八年前,一起離奇的爆炸案,兩個本可大有作為的年輕生命就此消亡,只留給死者的戀人和好友十八年的追念和自責。
十八年後,爆炸案兇手再次現身網絡,以Eumenides(復仇女神)為名發出死亡徵集帖,由網民公投出他要殺死的對象。
接下來的一系列連環兇殺事件表明:這是一場由Eumenides一手導演的正義審判,也是一場他和警方的角逐遊戲!而這場遊戲,卻一次次地以Eumenides的勝利而告終。死亡通知單死亡通知單
十八年後,作為當事人的羅飛終於再次介入此案,十八年前的隱秘案卷在他面前一層層解開了塵封……
每個人都有著各自的秘密,每個人都在自己的道路上做出了選擇,他們毫無例外都在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前進方向。
第一輪交鋒的結果,多年的秘密逐漸露出真相,人性的弱點在極端的環境中掙扎,令人震驚的答案讓專案組的人不忍卒睹……而新一代死亡宣判者,年輕的Eumenides,他與羅飛的決戰,才剛拉開序幕!
一邊是對原則的捍衛,一邊是對正義的守護,而他必須從中做出唯一的選擇。
擁有廣闊退路的人總是能顯得很高尚……當你第一步走錯之後,就再也無法回頭。
——最不忍的恨中藏有最深沉的愛,最殘酷的死亡源於最悲憫的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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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插翅難飛·】
一邊是對原則的捍衛,一邊是對正義的守護,而他必須從中做出唯一的選擇。
引子
“序曲結束之後,正章應該開始。這相隔的時間確實是太長了一些……不過,這一天總算還是到來了。
想想那即將展開的華麗樂章,我難以抑制心中的興奮,你不想加入進來嗎,我的老朋友?
我知道你也早已期盼了太久了。
我能想像你看到這封信箋時的表情——你會激動得顫抖起來,是嗎?熱血在燃燒,無窮的力量正在軀體中聚集!——正和我此刻的感覺一樣。
我已經嗅到了你的渴望,你的憤怒,甚至是你的恐懼……
快來吧,我在這裡等你。”
那個人不像是在寫信,倒像在描繪一幅精美的工藝品一般:落筆又重又慢,一筆一划都是那麼仔細,甚至連每個標點符號也工整得一絲不苟。當信箋的最後一筆完成之後,寫信者長長地吁了口氣,將身體靠向椅背,陷入了沉思中。
十八年的漫長等待,終於要開始了……他一定會來的,多麼刺激啊。這一次我能夠贏他麼?
我的身體在顫抖?我太興奮了……當然,我也不會否認,我有些壓抑不住心中的那種恐懼。正視它!一個真正可怕的對手才能帶來這樣的美妙感覺。
他的怒火足以將我燒成灰燼,再過一百年,也仍然是如此。
一切已無法回頭,這是十八年前便已決定的宿命。
……
良久之後,寫信人輕嘆一聲,喃喃地囁嚅道:“多麼可悲……支撐你存活的力量源泉——卻也是束縛你走向湮滅的死亡枷鎖……”
第一章風雨欲來
二○○二年十月十九日。下午十五點四十分。
A市是典型的溫帶季風性氣候。一過中秋,寒意就濃了起來。這兩天更是連綿陰雨,氣溫陡降。大街上,呼呼的風兒夾著細密的雨點往來肆虐,瀰漫起一股陰冷的氣氛。雖然是省城,雖然是周末,這樣的氣氛也足以大挫人們外出的熱情,街面上人影稀寥,難覓往日的熱鬧與喧囂。
鄭郝明從計程車上下來後,顧不上打傘,他快跑了幾步,然後一頭扎進了街口拐角處的極天網吧內。在做這一連串動作的時候,他那略顯臃腫的身體已遠不如年輕時那般矯健和靈活——歲月在每個人身上都會刻上應有的痕跡,毫不留情。
與街面上相比,網吧內人頭攢動,倒是熱鬧了許多。由於周圍有不少高校,所以極天網吧從來就不用為客源擔心。那個胖胖的老闆此時正站在收銀台後面,守著豐厚的營業款,滿面紅光。看到鄭郝明急匆匆地走過來,他略感詫異:這種場合是很少有年近半百的中年男子來光顧的。
鄭郝明的衣服濕漉漉的,頭髮也一綹一綹地糾結在了一起,這使他看起來多少有些落魄。
多半是個來找孩子的家長吧?胖老闆猜測道,同時暗自在心裡盤算著該如何應付對方。他經常會遇到這樣的家長:自己徒勞奔波了半生卻無所成就,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下一輩的身上。可是連自己的人生都把握不好,又怎麼去把握其他人的呢?所以他們在家庭教育方面往往也是失敗者。
不理他就好了。胖老闆很快打定了主意。從對方的年齡來判斷,這個人的孩子應該已經成年了,這樣便不會有什麼大麻煩。
那個中年男人卻顯得很心急,來不及喘上一口氣,他已經把一個手包放在櫃檯上,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遞過來:“查一下這個地址,告訴我是哪台機器。”他的聲音沙啞且疲憊。
紙條上的網絡地址確實是落在極天網吧的IP段內。胖老闆淡淡地瞟了一眼,然後愛答不理地翻了翻眼皮:“你要幹什麼?”
“少廢話,快幫我去查!”中年男子忽然瞪起了眼睛,那目光竟如火灼一般燒人。這番氣質變化來得過於強烈,也過於突然,不僅胖老闆被嚇了一跳,不遠處年輕的女網管也被驚動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向這邊看了過來。
胖老闆略回過了味兒,立刻感到尊嚴受到深深地傷害,正要發作反擊時,那男子卻又掏出一本證件拍在台子上,壓低了聲音喝道:“我是警察!”
警察!這個其貌不揚的男子居然是個警察……胖老闆一下子癟了,他悻悻地咽了口唾沫,把那張紙條傳給身旁的女孩:“小琳,幫他查一下。”
女孩不敢怠慢,她右手舉著紙條,左手五指翻飛將地址輸入了搜索欄。很快顯示器上便顯出了結果。
“第二排左邊起第六台機器。”女孩脆生生地說道。
“嗯。”鄭郝明滿意地點點頭,向著女孩所說的位置張望了幾眼,那裡坐著一個年輕的小伙子,看起來二十歲左右,頭髮染成了暗紅色。
“他上了多長時間了?”鄭郝明又問了一句。
“從中午開始,快五個小時了。”
鄭郝明從手包里拿出一個數位相機,對著小伙子按下了快門。他一連拍了好幾張照片,網吧內環境嘈雜,小伙子又沉醉在自己的網絡世界中,對這一幕絲毫沒有察覺。
胖老闆的目光在小伙子和鄭郝明身上來回打著轉,摸不清這裡頭的玄機。不過毫無疑問那個小伙子引來了警察,對這樣的麻煩人物以後便不能接待了,雖然他也算是本網吧的常客。
鄭郝明似乎感知到了胖老闆的所想,他忽然轉過頭來吩咐了一句:“我馬上就走……你不要驚動那個人,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胖老闆無奈地點點頭——那個警察已把他完全壓在了下風。
數位相機忽然“嘀”的一聲,發出了提示音。它的主人查看了一下,卻是儲存器的容量已經滿了。
鄭郝明輕輕地吁了口氣,像是完成了某種任務一般。同時顯出凝思般的神色。
近半個月來,他的足跡遍布全城的網吧,已經對數十個目標對象拍了三百餘張照片,他自己也不知道這麼做會不會有意義。
不管怎麼樣,去拜訪一下那個人吧……十八年了,不知道他還會不會記得我?鄭郝明這麼想著,邁步走出了網吧。他的離去就像他的到來一樣突然。
秋風竄過,幾點冷雨打在了他的脖頸中,冰涼的水滴與他心頭的寒意相互呼應,使鄭郝明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這會是一個新的開始嗎?或者說,那一切根本就從未結束?
……
晚二十點十七分。
當鄭郝明費盡周折找到那個目的地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這裡是一片低矮破舊的平房區,巷道狹窄,殘缺不全的路燈閃著昏慘慘的幽光,空氣中則瀰漫著一股令人很不舒服的霉濕氣味。
而僅僅百米之外就是省城繁華的商業街區。那裡霓虹閃爍,人們聚集在各式酒樓、商場和夜店中,享受著燈紅酒綠的夜生活。相比之下,鄭郝明所處的位置完全成了被現代社會所遺忘的角落。
陰雨仍未止歇,巷路上到處淌著骯髒的污水。中年警察卻對此渾然不顧,他蹚著水徑直走到一間矮屋的前面,核對了門牌號碼之後,伸手在木門上輕輕地敲了兩下。
“誰呀?”乾澀嘶啞的聲音從屋中傳了出來。說話者雖然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但發出的音量卻有限得很。不過這聲音偏偏又如此地刺耳,似乎直接磨在了鄭郝明的耳膜上,令他的頭皮一陣陣地發麻。略經思忖之後,他回答了一句:“我是警察。”
一陣輕微的響動伴隨著令人心悸的等待,隨後小屋的木門往內打開了。借著屋中昏黃的燈光,鄭郝明看到一個如鬼魅般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雖然做好了充足的思想準備,但鄭郝明臉部的肌肉還是不自覺地抽動了兩下。在這樣的夜晚,這樣的淒荒之地,眼前出現一個這樣的“怪物”,不管是誰都會有些心驚肉跳的感覺吧?
是的,這活脫脫便是一個“怪物”,他弓著背,光禿禿的腦袋上沒有頭髮,只有一片片黑褐色的陳年傷疤。他的臉上也是坑坑窪窪的,像一團被踩爛的泥巴,從中找不出半塊完好的肌膚;而他的五官則更加令人不敢卒睹:一雙眼睛斜吊著,眼瞼旁布著傷痕,鼻翼缺了大半個,暴露出黑黝黝的孔洞來,上嘴唇如兔子一般裂開了一道豁口,顯出殘缺不全的黑黃色牙齒。
鄭郝明深深地吸了口氣,調整好自己的情緒,然後他叫出了那個“怪物”的名字:“黃少平。”
名叫黃少平的恐怖怪人目光倏地一凜,他緊盯著對面的來客看了半晌,然後顫著聲音說道:“你是……鄭警官?”他的聲帶應該是受到過極嚴重的損害,說話時帶著殘破的氣音。
鄭郝明的眉頭跳了一下,頗感意外:“沒想到你還能認出我……這麼多年了,你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