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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簡直就是無可辯駁的真理。包括羅飛在內,在座的所有男士都禁不住宛爾而笑。

    “所以說,即使兇犯最初就想要加害死者,他也該有意識地去選擇一個和自身條件相當的美女才對,一個美女無疑能讓他在犯罪的過程享受到更大的快感。可事實上他卻選中了死者這個極為普通的女孩,這說明他在某些方面是缺乏自信的,他認為自己只能操控這種層次較低的女孩,否則他就會失去安全感。”

    羅飛感覺到慕劍雲的話語正在接近某些實質性的內容,便帶著極大的興趣追問道:“那他的自卑到底是源自於哪個方面呢?”

    “兇犯很可能是在一個殘缺的家庭中長大,或者在童年的時候遭受過親人的虐待。這種可能性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百分之九十五?”羅飛挑了挑眉頭,“這麼具體的數字也是通過心理分析得出來的嗎?”

    慕劍雲搖搖頭:“當然不是。這個數字來源於犯罪行為學的統計規律。心理學是一門總結性的學科,和先驗性的自然科學不同,我們無法建立一個方程式,把各種影響因子作為參數帶入進去,然後便可以計算出一個人心理狀態——這絕對是行不通的。我們所能做的,只是根據一個人現有的狀態來推測曾經發生在他身上的經歷。而這種推測最可靠的依據便是對以往諸多案例的總結。美國的聯邦調查局專門建立了一個下屬研究機構,詳細記錄在全美境內發生過的各種變態殺人事件。研究人員會把這些兇案按照作案手法、作案對象等因素進行分類,然後總結每一類別案件中作案者的共有特徵,這些特徵包括外貌、體型、性格、職業、居住環境以及早年經歷等等。而統計顯示,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變態殺人者都層遭受過一個不堪回首的童年。正是這些早年的經歷在他們心中刻下了難以彌補的傷痕,並最終釀成一種極為扭曲的性格。”  

    羅飛凝神聽完,他想了一會,又沉吟著說道:“那百分之九十五,實際上是對所有變態殺人事件的統計吧?你剛才說還有分門別類的研究,那麼對這種殘害屍體的行為,美國人有沒有做出什麼具體的研究結論呢?”

    “有!”慕劍雲的一個字立刻讓眾人的精神都為之一振,然後她詳解道,“美國俄亥俄州在一九八九年發生過一起類似的案件。兇犯也是殺死了一名女被害人,然後將死者的屍體分割,並且不厭其煩地將屍塊切成了零碎的肉片。後來的研究證實,兇犯因為在幼年時期遭受了繼父的同性性侵害,造成了他成年之後的心理性性功能障礙。所以他無法通過正常的途徑得到性滿足,而他在對被害人屍體進行殘害的時候,壓抑的欲望卻能夠得以宣洩。”

    羅飛等人仿佛是在聆聽一堂犯罪心理學的講座,全都有一種眼界大開的酣暢感覺。尹劍更是忙不及地在筆記本上寫下了:“4、‘隱性自卑症’患者,童年不幸,成年後有心理性性功能障礙。”

    羅飛等尹劍寫完之後,把筆記本拿起過目了一遍,然後又遞給慕劍云:“你看看,到目前為止記得是否準確,還有沒有要補充的?”  

    慕劍雲略略地掃了一眼,指著第二條說道:“關於年齡可以寫得再準確一點——三十歲左右。”

    “哦?”羅飛顯出些不解的樣子,先前慕劍雲分析的時候只說了兇犯的年齡應當在二十八歲以上,並沒有這麼準確的界定。

    “這也是統計學上的數據。”慕劍雲解釋道,“研究表明,絕大多數變態殺人者第一次作案的時間都是在三十歲左右。究其原因,應該是和人類的心智發育階段有關,這些變態殺人者的心理疾病往往會在三十歲左右的時候發展到無法控制的地步,所以他們第一次爆發做案也會在這個時間段。”

    “嗯。”羅飛把筆記本接過來重新放在尹劍面前,“你把年齡改一改吧。順便加上第五條特徵:本市戶口。”

    “為什麼?”黃杰遠詫異地問道。當初他曾經把外來流動人員作為重點的排查對象,而羅飛現在卻給出了截然不同的判斷。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外來人口,如果要一個人獨居的話,通常會選擇租房。而當年案發之後,你們應該把市內所有的外來租戶都篩了個遍吧?沒能篩到這個人的蹤跡,說明他是個土生土長,很容易矇混隱藏的本地人。”  

    羅飛闡述完自己的觀點,卻見慕劍雲似在微微搖頭。他便主動詢問:“慕老師,你覺得不對嗎?”

    慕劍雲直言不諱地答道:“這裡面有點問題——如果兇犯是本地人,自然有利於他應付警方展開的大排查。但也有不利的一面:就是他以往的前科很可能會被周圍的鄰居們揭發出來。”

    “前科?你怎麼知道他一定會有前科?”

    “任何心理上的疾病都不可能是一朝一夕間突然形成的。一一二血案中的兇犯最終發展到殺人碎屍的階段,在前期一定會呈現出種種鋪墊。比如說攻擊傾向、偷窺行為、或者是殘害小動物等等——聯邦調查局的統計案例可以充分地證明這個論點。兇犯會在公眾面前偽裝成溫和善良的模樣,但他的那些小惡行卻很難瞞過身邊的親戚鄰里。所以如果他是本地人的話,在警方當年的大排查中,應該會有人將他以前的異常行為反饋上來才對。”

    羅飛默然點點頭。確實,任何極端的性格都是循序漸進釀成的,一個人不可能沒有任何徵兆地變成一個變態殺手。但是警方卻沒有排查出此人的前科,難道他真的不是本地人嗎?  

    羅飛一時無法決斷,於是吩咐尹劍:“本市戶口這一條,暫時先不要寫了。”

    “其實查不到前科到不是最關鍵的。”慕劍雲此刻又皺起眉頭說道,“我最擔心的是:那個兇手作案之後就離開了省城,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過。”

    黃杰遠苦笑了一聲。慕劍雲所言也正是他的一塊心病:如果兇手真的是外來人口流竄作案,行兇後便已離開省城。那他多年來的努力其實都是在白費功夫罷了。

    羅飛沉住氣追問:“你說他已經離開,有什麼判斷依據嗎?”

    “依據就是:從當年一一二案發直到現在,十年的時間過去了,在省城再也沒有第二起類似的血案發生。”

    聽慕劍雲這麼一說,羅飛便明白過來:“對了,你上次就說過,這種變態殺人事件是具備某種成癮性的。兇手一旦作案,嘗到了快感之後,就很難控制這種欲望的再次爆發。所以他會接二連三的繼續作案,成為連環殺手。”

    “是的。但這個兇手卻像銷聲匿跡了一樣,所以我懷疑他已經不在省城。”  

    羅飛略一斟酌,又搖搖頭:“不對。按照你的說法,他到了別的地方也還是要作案的。如果是這樣的惡性案件,不管在哪裡發生,我們刑警圈子裡的人都會有所耳聞。可我十年來並沒有聽說過類似的消息。這怎麼解釋呢?”

    “你能確定嗎?”慕劍雲不太相信似的,“只要國內還發生過相似的案件,不管在什麼地方,你都會知道?”

    這次羅飛還沒來得及回答,曾日華已經搶先接過話去:“我可以確定。我每年都會參與整理全國範圍內發生的刑案資料。像這樣血腥的案件,近十年來只在我市發生過一起。”

    連曾日華這樣的信息專家都發話了,慕劍雲便沒有理由再質疑什麼。她只能費解地鎖著眉頭:“那就真的太奇怪了……”

    見對方如此愁眉不展,尹劍忍不住問道:“這種殺人成癮的理論很可靠嗎?就不會出現殺了一個人之後,從此收手不乾的情況嗎?”

    “像本案這樣的變態殺人狂是絕對不會自己收手的。”慕劍雲給出非常確定的回答,“因為這完全是一種心理疾病,就像吸毒一樣,嘗到滋味之後只會越來越沉溺。而作案過程中的那種快感從其他任何途徑都無法獲得。所以每回味一段時間之後,他就會忍不住實施下一次殺戮,如此循環下去,沉淪不復。”  

    “那這傢伙到底去了哪裡?死了?出國了?因為其他案子進班房了?”曾日華聳聳肩膀,帶著自嘲的口吻說道,“如果真是這樣,我們坐在這裡討論,還有什麼意義?”

    曾日華的最後一句話像是提醒了羅飛,後者猛然一凜,眯起眼睛說道:“不,他哪裡也沒有去,他就在這座城市裡!”

    曾日華翻起眼睛看著羅飛,像是在問“為什麼?”而羅飛亦隨即給出了答案:“因為Eumenides已經找到他了。”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無言以對。這聽起來是最無厘頭的一個答案,但在此刻的情境中卻又難以辯駁。

    如果一一二血案的兇手已不在省城,Eumenides又怎會開出那份“死刑通知單”?那個驕傲的殺手決不會在警方面前擺出這樣的大烏龍。

    “一定是有人搞錯了……”良久之後,黃杰遠幽幽的說道,“要不是我們,要不就是Eumenides,否則的話,這件事怎麼解釋?”  

    羅飛微微抬起頭,他的眼睛閉了起來,同時用雙手輕輕地揉著太陽穴。

    大家看出羅飛已經進入了最深沉的思考狀態中,於是便都屏細了呼吸,鴉雀無聲。

    確實,羅飛的思緒正在一團迷霧中激烈地衝撞著。先前的討論似乎進入了一個無法解釋的死胡同,不過他並不畏懼。以往的經驗告訴他,這種局面往往意味著真相已近在眼前,只要突破了某個思維上的死角,一切都會豁然開朗。

    羅飛的這一次思考維續了相當長的時間。曾經看過的那些資料在他的腦海中一頁一頁地翻過,每一張照片,每一句證詞,每一個細節,幾無疏漏。當他最後把這些零零散散的碎件拼湊起來,並和慕劍雲剛才那番精妙的心理分析相互印證之後,他終於窺看到了一些隱藏的玄機。

    羅飛慢慢地睜開眼睛,他看到所有的人都在用期待的目光注視著自己。

    “死者的身體骨骼從來沒有找到嗎?”羅飛看向黃杰遠,忽然提出了一個和先前議題毫不相關的疑問。

    黃杰遠搖搖頭道:“沒有。”

    “我們都被他騙了……”羅飛長長地吐了口氣,然後又嘿然苦笑一聲,“他根本不是什麼變態殺人狂,他只是一條精通障眼法的狡猾的狐狸!”

    “不是變態?”曾日華撇撇嘴,“那他到底要幹什麼?把屍體切成肉片,把腦袋和內臟煮熟……障眼法?你該不是想說:他的目的就是要讓大家覺得他是個變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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