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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耳環首先打開了紅包,紅包內只有一張薄薄的紙片,這顯然與他的期待不符。當他看清紙片上寫的內容時,他更是控制不住地叫了起來:“這他媽的什麼玩意啊?”
捲毛也看到了屬於自己的那張紙片,上面赫然是幾行非常工整的宋體字:〖死刑通知單受刑人:謝冠龍
罪行:辱師喪道
執行日期:十月二十六日
執行人:Eumenides〗
“操,你丫耍我們玩呢?”捲毛憤憤地把那張紙揉成一團,往那個男子身上擲去。
“沒有人在耍你們。”男子的語氣中忽然多了冷冰冰的意味,“你們是網民選出的罪人,而我就是執行者Eumenides。”
“你糊弄誰呢?你們這種傻逼網民我見多了,媽的,帶個頭套就裝蜘蛛俠啊?滾你的吧!”捲毛罵罵咧咧地回應著。
“這……這是怎麼了?”老者見到場面不對,慌裡慌張地起了身,來到紅髮女孩身邊湊看對方手中的紙片。那張紙片在他眼前忽然顫抖起來,而震源正是來自於紅髮女孩的手掌。吳寅午詫異地把目光轉到女孩身上,卻見女孩的臉色已駭得蒼白。
“他不是普通的網民。他是Eumenides……天哪,他是Eumenides!”過於激動的情緒讓女孩的聲音顯得怪異。
黃耳環和捲毛皺眉看著女孩,顯然不明就裡。
“他是個殺手,他真的會殺人……”女孩驚恐地抓住了黃耳環的手臂,“上周他殺了開寶馬的女人,網上……網上有很多人在討論他!”
女孩的情緒感染到了她的同伴,兩個小伙子也現出了畏縮的神色。因為沒人說話,屋內安靜了下來,而這份短暫的寂靜很快便被那個自稱Eumenides的男子打破了。
“上個月十一號,你們在課堂上對正在講課的吳寅午老師進行了猖狂的侮辱。不僅如此,你們還用DV拍下了整個侮辱過程,並將其中一段長達五分鐘的視頻發送到了網際網路上。雖然面對鋪天蓋地的譴責,但直至今日,仍然看不到你們有任何悔改的誠意。對這樣的罪行,你們還有什麼要說的嗎?”男子的語音從低沉變得逐漸高亢,憤怒的張力凸顯出來。
在凝重的氣氛下,眾人都已開始後悔貿然接受了陌生人的邀請。黃耳環湊到捲毛身邊,心虛地問了句:“怎麼辦?”
“我們走,不用理他。”捲毛咬咬牙說道,不過他很快便發現自己的想法並不可行,因為那男子正坐在套房客廳的口上,他把通往屋門的引道完全堵死了。要想走出這間屋子,就得先從他身上跳過去才行。
“你他媽的給我讓開!”捲毛強撐起自己的氣勢,可是面對著那個男子,他的底氣實在是過於單薄了。
男子只是淡淡地說了句:“你過來吧。”捲毛的身體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不,你別過去。”吳寅午攔在了捲毛和男子中間,他低著頭,神情懦弱地向那男子說道,“他們已經向我道過歉了,求求你們,別在為難他們了。”
當辱師的視頻被放在網上之後,立刻激起了眾多網民的憤慨。最初幾天曾有不少人來到學校門口堵截那幾個放肆的學生。在壓力之下,捲毛等人確實曾向吳寅午道了歉。此刻吳寅午說“求求你們”,顯然是把那男子也歸在了網民一類。而現實的嚴重性卻要遠遠超出他的預料。
“道歉?”男子冷冷地一笑,“我在進屋之前,已經在門外聽了許久——你認為他們的道歉有意義嗎?”
吳寅午無奈地咧了咧嘴。是的,這幾個學生從心底里就從來沒有尊重過他,所謂道歉,也只是口頭上的一個形式罷了。就在片刻之前,他們還向對待一個玩物一樣調戲和侮辱著自己。可是對待這樣的玩劣學生,生性孱弱的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辱師之罪……”男子說到這裡,眼神忽然迷離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另外的人和事。
他也有自己的老師,那是他一生中最為親切也是最為尊敬的人,這個人已永遠地離他而去。
愈是失去的東西便愈是寶貴,而偏偏有人不僅不知道珍惜,還將如此寶貴的東西扔在地上,隨意地踐踏!想到這些事情的時候,他已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所以當他的眼神收回之後,就像釘子一樣狠狠地she在了捲毛等人的身上,然後他從牙fèng里擠出四個字來:“罪不可恕!”
三個年輕人被這尖銳的目光刺中,不約而同地往後閃躲了一下。吳寅午則苦著臉,再次勸解道:“這個事情……並沒有那麼嚴重,他們……他們也是在和我開玩笑。我是他們的老師,你有什麼想法的,可以……可以先和我說。”
受欺辱的老師卻在此刻為自己說話,捲毛等人像是盼到了救星一樣,臉上都現出了期翼的神色。
“老師?現在你知道自己是老師了?這些學生玩劣作亂的時候,你怎麼沒想到自己是老師?”男子的目光轉到老者身上,可並沒有因此變得柔和,頓了一頓之後,他又追問了一句:“你知道老師是什麼嗎?”
吳寅午默不作聲,像是不知該如何回答。
“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你看看你的這幾個學生,你傳的什麼道?授的什麼業?解的什麼惑?”男子拋出了一連串的質問,“發生這樣辱師喪道的事情,你也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我今天把你也約過來,就是要讓你親眼看一看,你對學生一味放任與畏縮所造成的後果。”
男子的話語正戳中了吳寅午的痛處,他羞慚地低下頭,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幾個學生的期翼也就此落了空。不過捲毛此刻卻顯出了一股被逼到絕境後的勇氣:他伸手往後腰處一摸,手掌中竟多了一柄小斧頭。
受黑幫影視的影響,學校里許多喜歡在外面“混”的學生往往會在身上藏有斧頭、砍刀之類的兇器。這些兇器多半就是個嚇唬人的擺設,很少能真正發揮用途。今天看來是不一樣了,捲毛將這個斧頭攥在手裡之後,一時間膽氣倒確實壯了很多。
“你讓不讓開?”他用斧頭指著那個男子,“你再不讓開我可不客氣了!”
“你過來吧。”男子仍像先前一樣淡淡的語氣,即使再多一百把這樣的斧子,也根本不在他的眼裡。
捲毛咬了咬牙,這次他真的像著對方沖了過去。
男子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伸出左手一帶,捲毛握著斧子的右手腕便被別了過來。男子略微又加了點勁,捲毛已疼的咧開了嘴。他“哎唷哎唷”地叫著,整個身體跟著轉了半圈,變成了背對那個男子的體位。後者伸出右手,併攏著食指和中指在捲毛的頸部輕輕一抹,隨著這一抹,捲毛的呼痛聲消失了,他圓瞪著眼睛,似乎正在經歷著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其他幾個旁觀者很快就明白那可怕的事情是什麼:在捲毛的頸喉部綻開了一道又深又長的傷口,鮮血噴涌而出,濺在客廳內華貴的地毯上。男子似乎不願自己受到血漬的污染,左手輕輕一送,捲毛立刻俯身栽倒了下去,扭曲掙扎幾下後便一動也不動了。
女孩的尖叫聲隨之響起,幾乎要刺破其他人的耳膜。可男子卻並不為此擔心:他選擇如此高檔的套房,看重的正是這房間內良好的隔音效果。
雖然早有不祥的預感,但這血腥的一幕還是來得過於恐怖、過於突然。吳寅午怔了半晌,這才如夢初醒般地叫起來:“你殺人了!你怎麼能殺人呢?你為什麼要殺人?”他的聲音帶著哭腔,顯得愈發的無助和懦弱。
在女孩往牆角處退縮的同時,黃耳環卻瞅准空檔向著門口處衝去。不過他的動作對那男子來說顯然是太緩慢了。後者很隨意地把左臂一伸,逃亡者便被他牢牢地攥在了胸前,活象是一隻毫無掙扎能力的小雞仔。
“別再殺人了,求求你,別再殺人了!”眼見男子的右手又要抬起,吳寅午“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竟向著對方磕起頭來。
男子的右手停在了空中:“你不希望我懲罰他嗎?”
黃耳環的身體如篩糠般顫抖著,一股濕熱的液體從他的兩腿之間滲了出來。男子注意到這個細節,他鄙夷地冷笑了一聲。
吳寅午跪在地上向前膝行兩步,哽咽著說道:“不要再懲罰我的學生了。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盡到老師的職責!”在他臉上,淚水滾滾而下。作為一個性格孱弱的男人,他多年來所受的屈辱,長久壓抑的憤懣似乎都在這一刻迸發了出來。
男子沉默了片刻:“那你願意彌補你的過錯嗎?”
“願意,願意!只要你能放了我的學生。”吳寅午急切地回答。本已如死灰般絕望的黃耳環此刻又看到了一絲生機。
男子腳尖輕輕一掃,把捲毛落在地上的那柄斧子踢到了吳寅午的面前,然後他冷冷地說道:“把你的左手砍下來。”
“什麼?”吳寅午愕然抬起頭。
“把你的左手砍下來。”男子又重複了一遍,“這樣我就可以放過他們。”
吳寅午顯然被這個可怕的要求嚇住了,他瞠目結舌地呢喃著:“這……這……”
“你做個選擇吧,我不會勉強你的。”男子一邊說,一邊將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探了出來。
黃耳環清晰地看到了那兩指間露出的明晃晃的刀刃,他徒勞地扭動了兩下,同時用乞求的目光看向吳寅午,因為被箍得太緊,他只能勉強發出一些聲音:“老師……”
“請等一等……”吳寅午再次阻止了男子的動作,然後他硬著頭皮揀起了那把鋒利的斧子。
男子的目光中也露出了某種期待的意味。
似乎要為自己鼓足勇氣,吳寅午“啊——”地嘶喊起來,伴著這喊聲,他將斧子高高舉起,刃口對準了平放在地板上的左手腕部。遺憾的是,他的勇氣卻始終未能積攢到足夠的份量。當喊聲結束的時候,斧子並沒有砍下去,而是頹然地垂落下來。
男子失望地搖搖頭,他的右手划過黃耳環的脖頸,後者無奈地承受了和捲毛同樣的命運。當他的屍體撲到在地的時候,那雙凸出的眼睛正好盯住了吳寅午,可憐的老者如同遭受到當頭棒擊,他無力地癱坐在地毯上,神情恍惚。
片刻後,女孩的尖叫聲將吳寅午從渾噩的狀態中叫醒過來。他看到那男子正向著角落裡唯一尚存的學生逼過去,女孩把自己抱成一團,腦袋深扎在臂彎里,像鴕鳥一樣徒勞地躲避漫天襲來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