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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松這時才明白羅飛所說“被耍了”這三個字的真正含義。是的,他們都被杜明強耍了,不僅包括常凱等人,還包括以自己為首的特警隊員們。下午時分,當自己在客廳里辛苦守衛的時候,杜明強並沒有在睡覺,他在臥室內打開網絡,開始導演一出“借刀殺人”的好戲。最終這幕戲如期上演,特警隊員們成了戲中杜明強的打手和幫凶。
柳松越想越是氣憤。憋了半天之後,他才恨恨地問羅飛道:“現在該怎麼辦?”
“那幾個小子,以尋釁滋事的名義拘留幾天就算了。至於杜明強嘛——”羅飛略考慮了一會,說,“我已經把他交給你了。在這裡,你可以隨意處理。不過出了刑警隊大門,你的首要任務仍然是保證他的安全。”
“我明白了!”柳松要的就是“隨意處理”這四個字。他隨即轉身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羅飛則搖搖頭,然後朝著相反的方向離開了。
休息室內,杜明強正蹺著二郎腿在喝水,那些便衣特警一個個站在他的身邊,倒真似眾星捧月般的感覺。柳松“噔噔噔”的跑過來,一見這個架勢,更是怒不可遏。只聽他低低地吼了一聲:“你們都讓開。”
特警們看著柳松,雖然不明就裡,但還是領命讓到了一邊。只剩杜明強和柳松直面相對,前者感覺到了氣氛有些異常,便放下水杯,站起身說道:“怎麼了?柳警官?”
“你現在很得意,是嗎?”柳松一步步地逼近,“你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
“不要激動嘛!”杜明強厚著臉皮笑道,“我可是什麼都沒有做啊。”
柳松不再說什麼,他突然搶前一步,雙手抓住了杜明強的衣領。後者也是身高一米八幾的大塊頭,竟被他一發力給舉了起來。
“唉,有話說話,不要動手啊。”杜明強這下有些慌了,他的雙腳懸空亂蹬,徒勞地掙扎著,顯得狼狽不堪。
柳松雙臂一推,將杜明強碩大的身軀抵在了牆壁上。
“你真以為我們是你的保姆嗎?幫你和別人打架?!”柳松瞪著雙眼喝道,他的鼻子幾乎要貼到對方的臉上。
“你是說常凱嗎?”杜明強居然還敢涎著臉反問,“那樣的人渣,你們打的時候心裡應該也很痛快吧?”
柳松知道杜明強巧嘴滑舌,自己很難說得過對方。他便冷冷地哼了一聲,騰出一隻手衝著自己的同事招了招:“把電話號碼簿拿過來。”
一個白白淨淨,打扮成白領模樣的特警把桌上那本厚厚的電話簿遞給了柳松。先前在大排檔的時候,正是這個人制服了手持啤酒瓶的光頭。
柳松左手接過電話簿,隨即便墊在了杜明強的肚子上。後者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你干什——”
他的話音未落,柳松已經一拳擊出,狠狠地捶在了那本電話簿上。拳力經過電話簿的傳遞擴散到杜明強的整個腹部。後者頓時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冷氣,將最後一個“麼”字硬硬地吞回了肚子裡。
柳松鬆開手,往後退了兩步,轉身把電話簿扔回到桌面上。而杜明強則用雙手捂著肚子,像蝦米一樣躬著身僵持了片刻,最後終於痛苦地蜷倒在地上。
“你給我聽好了。”見杜明強失去了呱噪的能力,柳松走上去,蹲在他的面前說道,“我和我的同事們,我們已經連續奮戰了好多天。我們在找一個叫做Eumenides的殺手。為了抓住他,我什麼都可以不管不顧。可是今天,當我的同事在開會、在探案、在查訪各路線索的時候,我卻要陪在你這個垃圾身邊,保護你的安全。如果你以為這是因為我們在乎你,那你就大錯特錯了,我們只是在等Eumenides的出現,而對於你的安危,我們根本無所謂。你再敢像今天這樣耍這些無聊的滑頭,那麼當下一個危險到來的時候,我保證我的兄弟們沒有一個會出手幫你。我們會一直看著你死掉,以此確定那是否是Eumenides在作案。否則的話,我們就不會再去展露自己的行蹤!你聽明白了嗎?”
杜明強大口大口地吸著氣,一時還是說不出話來,只能勉力點了點頭。
柳松站起身,他抖了抖雙手,似乎剛才和杜明強的接觸會把自己弄髒似的,然後他又看看那個白領特警,說道:“給他喝點水吧。”
白領特警接了一杯水,扶起杜明強,餵他喝了進去。後者咳嗽了幾聲,終於慢慢地緩過勁來。他沖柳松翻了一陣白眼,然後用嘶啞的聲音說:“我……我可以和你們……合作。”
“合作?”柳松不屑地冷笑著:這個傢伙,只要能說話,總是想自作聰明。不過他還是問對方道:“你說說看,怎麼個合作法?”
“你們想抓住Eumenides。我可以配合你們,既給你們當誘餌,又不會耽誤你的其他工作。”杜明強說話連貫了一些,但聲音還是比較低。
不過他的這段話顯然引起了柳松的興趣。後者摸了摸下巴:“那你倒具體說說,怎麼配合啊?”
“平時沒有情況的時候,我就在外面活動,引Eumenides上鉤。這個時候你們就派人跟著我。如果你們需要開會,或者別的地方出現什麼狀況需要抽調力量,我就聽從你們的安排,你們到哪裡,我也跟到哪裡,決不亂跑,決不給你們添亂。”說完這番話,杜明強已經不需要白領特警扶著了,他自己拿著水杯又喝了幾口。剛才柳松用電話簿墊著打他就是要的這種效果:被打的瞬間非常痛苦,但來得快去得也快,不會造成嚴重的後果,也不會留下外傷淤青。
柳松看著杜明強,嘴角現出一絲笑意。如果真如對方所說,那意味著自己既能完成羅飛布置的任務,也不會錯過主戰場上專案組和Eumenides的會戰。這倒的確是兩全其美之事。這樣的主意被杜明強主動說出來,難道他真的是挨打之後學乖了嗎?
這個狡猾的傢伙,只怕情況沒有這麼簡單吧?想到這裡,柳松又板起臉問道:“你又在耍什麼花招?有什麼目的?”
杜明強咧咧嘴,好像很委屈的樣子:“柳警官,你不要把我想得那麼壞好不好?我最多就是想:和你們跟得緊點,獲得的相關資料也能多一點。與人方便,與己方便嘛。”
原來如此,柳松暗暗點頭。這個目的也的確符合杜明強的行事風格,在這個傢伙眼中,只要是對寫報導有益的事情,都是值得一做的!
不管如何,自己以後執行任務倒是舒服了很多。
嘿嘿,與人方便,與己方便。至少這句話那傢伙沒有說錯。
第十五章往事初現
十一月二日,凌晨凌時十三分。
東林路酒吧一條街。
對於酒吧這一類的娛樂場所來說,此刻正是夜生活最為喧鬧的時刻。紅男綠女們在眩目的霓虹燈下來往穿梭,他們的表情如夜色般朦朧迷醉。
唯獨路口末端的“黑魔力”酒吧卻有著不同的氣氛。這裡地處凹角,酒吧招牌隱蔽詭譎,大門也緊閉著,像是要將人拒之千里之外一般。所以酒吧前門庭冷落就毫不奇怪了。偶有三三兩兩的酒客路過,見到這副情形,也會毫不猶豫地離開,尋找更加熱鬧的去處。
不過倒也有一輛商務用車停在了黑魔力酒吧門口,一男一女二人從車上下來之後便直奔酒吧大門而去,像是事先便找准了此處一般。當二人來到近前時,酒吧門便恰到好處的打開了。原來在門檐下裝有監控設備,室內的操控者足不出戶,就可以觀察到酒吧附近的情形。
那男女二人走進酒吧內,早有一個領班模樣的小伙子在等著他們。
“兩位是刑警隊的羅警官和省警校的慕老師吧?”小伙子半躬著身體,畢恭畢敬地問道。
當先的那名男子點點頭。他中等身材,平頭方臉,眉毛濃密,眼睛不大但卻黑亮有神。此人正是省城公安局新晉的刑警隊長羅飛。昨天傍晚時分,他在追查丁科下落的過程中想要找黃杰遠了解一些情況,沒想到黃杰遠當時卻在睡覺。後者醒來已是深夜時分,他立刻給羅飛回了電話,得知對方是想要探詢與丁科退隱有關的兩起案件的細節,黃杰遠便約羅飛在凌晨時分到黑魔力酒吧內見面。
羅飛並不覺得酒吧是個適合討論案情的場所,而且所約時間也頗有不便。不過黃杰遠已不是警界中人,警方本無權力再要求對方做什麼。況且前日黃杰遠為了配合針對Eumenides的行動,還連累到自己的獨生子陷入險境。想到這一點,羅飛多少心存愧疚,他也希望今後的行動能最小限度地打攪到這些局外人為好。
羅飛隨後給慕劍雲打了個電話,問她是否願意參加此行。慕劍雲本已睡下,但她還是很痛快地給予了肯定的答覆。於是羅飛便開車接上了女講師,兩人一同來到了位於東林路的“黑魔力”酒吧內。
“兩位請跟我來。”領班小伙子此刻欠身擺出了引路的姿勢,“黃總正在樓上等你們。”
所謂“樓上”是位於酒吧二樓的一處豪華包廂。羅飛二人被引進包廂之後,一個胖胖的中年男子從沙發上迎起身,微笑著寒暄:“你們來了。”
羅飛點點頭以示招呼,同時他用詫異的目光打量著包廂內的陳設。與其說這是一個酒吧包廂,倒不如成為“監控中心”更為準確一些。因為包廂正面的牆上掛滿了監視屏幕,酒吧內外每一個角落裡的即時情形都通過相應的攝像頭傳送到此處,甚至連衛生間都無遺漏。
“我說黃總,你這裡的保安措施也過於嚴密了吧。”慕劍雲顯然也是第一次見識到這樣的陣勢,她用手指了指顯示衛生間的屏幕,半認真地說道,“你這可是嚴重侵犯隱私的違規行為。”
“我這個酒吧是會員制的。入會者全都填過申請書,有關這方面的法律問題在申請書里都作了明示——這裡是一個隱秘的空間,但是在這個空間裡,成員之間無須保留任何隱私。因為來到這裡的人就是要享受一種極為徹底的宣洩和放縱。”黃杰遠簡單地解釋了幾句,然後招呼羅慕二人道,“你們先坐下吧。今天的時間比較寬裕,我們可以慢慢聊。”
屋內的沙發正對著滿牆的監視屏,羅飛和慕劍雲坐在那裡,酒吧內發生的一切都盡收眼底,像是在看一部實時的立體電影。
“你們倆想喝點什麼?”黃杰遠陪坐在一邊問道,“我這裡什麼酒都有呢。”
羅飛擺擺手:“酒就免了吧。我們這次出來是屬於公務,給來兩杯茶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