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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天譙。”羅飛迎上前說道,“對於你涉嫌詐騙一事,經過警方偵查,證據不足。現決定不予逮捕。”
“嘿嘿……”陳天譙乾笑了兩聲,聲音陰測測地,讓人極不舒服,然後他又得意地說道,“我說過的,你們怎麼把我抓進來,到時候就要怎麼把我放出去。”
羅飛似乎不屑於搭理對方,他只是沖看管幹警揮了揮手:“帶他去領隨身物品吧。”
陳天譙卻仍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一邊往外走一邊看著笑道:“我永遠也不會蹲大牢的,雖然在你們看來,我做了很多‘壞事’,你知道為什麼嗎?”
羅飛冷冷地回視著他,默然不語。
“因為我從來不犯法!我比你們任何人都懂法律!”陳天譙自說自話地給出答案,然後他大搖大擺地走過羅飛身邊,揚長而去。
“就這麼放了他嗎?”尹劍一直站在羅飛身旁,此刻他看著陳天譙的背影,忍不住問道。
“不放又能怎樣?難道你能像Eumenides那樣制裁他嗎?”羅飛反問了一句,然後他拍了拍助手的肩膀,“別想了——趕緊去會議室吧,慕老師他們正等著呢。”
十分鐘後,羅尹二人來到了刑警大隊會議室內。近一個多月來,這裡已成為“四一八”專案組固定的碰面地點。此時此刻,慕劍雲、曾日華、柳松這些核心成員們又在這裡齊聚一堂。
羅飛則給大家帶來一個頗為意外的消息。
“我宣布:‘四一八’專案組從今天開始暫時解散。”
“什麼?”柳松第一個瞪圓了眼睛,“可是Eumenides還沒抓到呢!”
“怎麼抓?”羅飛淡然反問道。
柳松搖搖頭,他也拿不出什麼方案來。
“他已經收手了。而我們也沒有任何可供追尋的線索——”羅飛輕嘆一聲說道,“我們不知道他的公開身份,不知道他的相貌(註:曾日華模擬畫像的橋段此稿中已經刪除,請讀者思路勿再受其干擾)……這半個多月來,我們的動作都沒有什麼進展,專案組繼續維持下去還有什麼意義呢?”
柳松忽然又想到什麼:“那個陳天譙呢?我們為什麼不派人盯著他?”
“沒必要了。他已經放過了杜明強,也就不會去找陳天譙——他已經不再是Eumenides了。”
“那這個案子就這樣算了嗎?”尹劍也頗有些不甘心的樣子。
羅飛聳了聳肩膀:“從現在來說,只能無限期的擱置,除非又有新的‘死刑通知單’出現。”
“恐怕不會再有了……”慕劍雲搖著頭道,“他既然已經放棄了殺手之路,又有什麼理由再回頭呢?”
“這麼說的話,我們就只能解散了?”曾日華此時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這樣也好啊,這一個多月可真是累壞了,大家都好好地休息幾天吧!”
眾人面面相覷卻又各自無語。Eumenides終止了犯罪,這樣的結局或許不能算完全失敗,但是對同仇敵愾戰鬥了一個多月的專案組來說又的確埋下了太多的遺憾……
第二十八章宿命
十二月一日,晚二十一點三十七分。
綠陽春餐廳。
一曲終了,女孩款款起身,向著台下的聽眾們鞠躬致意。雖然眼睛看不見,但她的身體卻下意識地傾向了餐廳的某個角落。
她知道那個人曾經坐在那裡,但她卻不知道對方什麼時候還會再來。
忽然,女孩的嘴角微微地往上挑了一下,因為她聞到了一股熟悉的花香——清新、淡雅、沁人心脾的百合花香。
女孩直起身,有些興奮而又忐忑地等待著什麼。
伴隨著細碎的腳步聲,餐廳服務生跑上前來,將一束百合花遞到了女孩的手中。
“送花的人在哪裡?”女孩有些急迫地問了一句。
“他沒有進來。”服務生答道。
女孩“哦”了一聲,難掩飾心中的失落。不過服務生接下來的話卻讓她重又笑贗如花。
“他說你知道該去哪裡找他。”
一個小時後,女孩來到了那個熟悉的咖啡廳,坐在了那個熟悉的座位上。那個人卻沒有在座位對面等她。不過她並不擔心,因為她相信那個人說過的話是一定會兌現的。
果然,十分鐘之後,她聽見熟悉的腳步聲正向著自己走來。趴在她腳邊的牛牛此刻也歡快地搖起了尾巴。
“你遲到了。”女孩微笑著說道,但語氣中絲毫沒有責怪的意味。
“對不起。”年輕人一邊入座,一邊主動表達了歉意,不過他並沒有解釋遲到的原因:在走進咖啡館之前,他必須仔細地將周圍形勢勘查一遍,以確保女孩身後沒有“尾巴”。
“你的事情忙完了嗎?”女孩柔聲問道。她記得對方說過要去處理一件重要的事情,而事情沒有結束的時候是無暇來找自己的。
年輕人沉默了片刻,然後他輕輕地答了句:“應該是完了吧。”
女孩笑了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看上去很開心的樣子。
年輕人盯著女孩的笑顏,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美麗的風景。同時他又頗有感慨:“本來我以為那件事是很難完成的,我甚至還把你託付給了另外一個人。”
“是嗎?那你可沒有徵得我的同意啊。”女孩假嗔著說道,“——不過既然是你的朋友,一定也是值得信賴的人吧。”
年輕人搖了搖頭:“他並不是我的朋友,但是他的確非常值得信賴。”
女孩微微蹙起秀眉,似乎很難理解這樣的關係。不過這對她來說已經並不重要。
“現在呢?”她問那個年輕人,“你準備親自照顧我嗎?”
年輕人點點頭:“我已經在聯繫美國的醫生,我會把你帶到國外,治好你的眼睛。”
“真的?”女孩欣喜地歡叫了一聲,隨即卻又鄭重地凝起神色,“你為什麼會對我這麼好?”
年輕人想了許久,似乎很難回答這個問題。最後他只好用一個很俗的詞來表到自己的感受。
“或許,這就是……宿命吧。”
“宿命?”女孩驀地興奮起來,“難道真的是宿命嗎?”
“怎麼了?”年輕人有些驚訝於對方的情緒變化。
女孩略略地歪著腦袋:“我說出來你也許不相信,這確實是有些神奇呢……”
年輕人“嗯?”了一聲,依舊困惑。
“是這樣的。”女孩開始詳細地解釋道,“在三個星期之前,那時候我們還沒有認識呢。那天我去給父親送葬,在墓地里我遇見了一個奇怪的人,他給了我一件禮物……”
“奇怪的人?”年輕人心中隱隱有了些異樣的感覺,他連忙追問了一句,“怎麼個奇怪法?”
“他聲音很嘶啞,甚至說非常難聽,但卻好像有種神秘的魔力——因為每當他說話的時候,我總是被他深深的吸引,難以離開。我猜他的長相應該也很特別吧,只可惜我看不見……你說他是不是有某些奇異的能力呢?”
年輕人的心跳明顯的加速了,他沒有心思去回答女孩的奇思妙想,只是急著問道:“那他給了你什麼?”
“我也不知道。”女孩俏皮地笑了笑,“因為他不讓我打開,他說這個東西是給你的。”
“給我?可你當時根本就不認識我。”
“奇妙就奇妙在這裡啊。當時那個人告訴我,以後我可能會遇到一個男人,這個男人會對我很親近,但是我又很難捕捉到他……你說,這個人是不是很像你?”
年輕人的身體感到一陣陣的發冷,他勉力控制住自己的聲調,不讓這種感覺體現出來:“那他還說過什麼?”
“他說:‘如果有哪一天這個男人真的願意踏踏實實地陪著你了,你就把這個盒子交給他。’”女孩一邊說著,一邊從挎包里摸出一個小盒子,“我這幾天一直帶著這個盒子呢,不過我真的很擔心以後會再也見不到你。”
年輕人接過了那個盒子,他用微微顫抖的雙手把盒蓋打開——那盒子躺著一卷小小的磁帶。
“你知道嗎,那個人還讓我轉告你一句話,這句話和你剛才說得很相似呢!”女孩這時又興致勃勃地說道。
“他說了什麼?”
“他說:這是你的宿命。”
女孩的聲音如銀鈴般動聽。可這句話在那年輕人聽來卻是如此的沉重,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的耳邊又響起了那“怪物”如撕裂般的聲音:“這是你的宿命——在十八年前便已註定。”
※※※
十二月十日晚十九點二十一分。
海南省海口市。
這裡是全國最負盛名的養老勝地,風景優美,氣候宜人。
陳天譙非常喜歡這座城市。現在他正坐在熱鬧的露天排檔里,一邊品嘗著美味的海鮮,一邊享受著溫暖而又清新的海風。
在生活上陳天譙從來不會虧待自己。他覺得人在世間活一遭就是應該吃喝玩樂,把能享受到的全部享受一遍——只有讓自己舒服才是硬道理,其他什麼道德、情義,全他媽的都是浮雲。
他的人生已經走過了大半,現在他沒有朋友,甚至也沒有一個親人,但他並不在意,因為他從來就沒有對任何人付出一點點的真情。在他的眼裡只有利益,完全服務於自身需求的利益。
所以他很有錢。錢讓他有資格在這個美麗的海濱城市盡享天年,甚至在年逾花甲的時候還能每天都摟著不同的女人。
對此他非常的滿足。
前些天那幾個警察的突然到來曾讓陳天譙吃驚不小,他還以為自己真有什麼證據落在了警方手裡。不過此事最終也還是不了了之,看來警方的調查並沒有獲得什麼實質性的成果。走刑警大隊羈押室走出來的時候,陳天譙幾乎忍不住想仰天大笑,他覺得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勝利者,他戰勝了所有與自己打過交道的人,甚至還戰勝了法律。
他再也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了。當他回到海口之後,他便更加肆意地享受著生活,享受著他從那些失敗者手中攫取到的財富。
在十二月的初冬,其他海域的海水已經冷的刺骨,而這裡依然保持著28攝氏度以上的水溫,蝦蟹肥美,膏滿黃足。陳天譙吃完最後一隻大螃蟹,一邊抓起餐巾紙擦著嘴,一邊舉起另一隻手高呼了一聲:“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