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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熊原的死亡嗎?以期後續的較量中除去專案組中一個強勁的對手?這是最牽強的理由,如果這樣,Eumenides又何必刻意挑戰警方?

    是為了張顯自己的力量,從而給專案組士氣上的打擊?也說不通,事實上熊原的死只會激發起眾人的憤怒和鬥志。

    或者,是為了達到某種尚難探詢的特殊效果?而對於這一點,羅飛亦有著自己的思路。在聽完尹劍對現場情況的描述之後,他甚至有了一個猜測,只是這個猜測過於大膽,他現在還不適合說出來。

    他需要更多的證據,更多的推理。

    或者說,他需要靜待事態的進一步發展。

    在這個過程中,某些疑點或許能帶來意想不到的突破,而羅飛顯然不會放棄在這方面的努力。所以此刻他又拍了拍尹劍的肩膀,輕聲說道:“我們能不能出去一下,有些事我想和你私下談一談。”

    尹劍一愣,不自覺地躲避著羅飛的目光。第一次與這個警校師兄見面的時候,尹劍便領教到了對方的厲害,這個來自龍州的刑警隊長總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對於刑警來說,這是一種令人羨慕的能力,可是現在尹劍卻有些害怕對方的這種能力。

   

    可他又無法拒絕對方的要求,兩人走出了醫院大樓,來到了一處僻靜的角落。

    “你想問什麼?”尹劍主動開口。

    “剛才我調閱了雙鹿山襲警案的卷宗——那起案子是你在負責?”

    “怎麼了?”尹劍似乎很意外,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突然提起這個。

    “是你勘查的現場,有些情況我想和你核實一下。”羅飛頓了頓,一邊思索一邊說道,“根據案情描述,在那場槍戰中,韓灝共打出三發子彈,兩發打空,一發打中了劫匪周銘的頭部,將其當場擊斃;周銘則打出四發子彈,一發打傷了韓灝,一發打死了鄒緒,其餘兩發打空;另一名劫匪彭廣福打出一發子彈,打空;鄒緒則還沒來得及開火就中彈犧牲了,是這樣嗎?”

    尹劍點點頭,案卷中的這些材料正是自己親筆所寫,雖然已過去一年了,但他還是記得很清楚。

    羅飛“嗯”了一聲,繼續說道:“這些子彈都在現場提取到了。其中的三發是重要的物證,分別是打傷韓灝的,打死鄒緒和劫匪周銘的,這三顆沾血的彈頭證明了槍戰的過程。這是沾著鄒緒鮮血的那枚彈頭,經檢驗來自於劫匪周銘的手槍,我從案卷中複印了這張照片,你看看對不對?”  

    羅飛將一張照片遞給尹劍,尹劍瞄了一眼,照片上的那顆彈頭他也是再熟悉不過了,血跡斑斑,凝固著罪惡。

    “對,這就是那枚彈頭。”尹劍回答道。

    “照片上顯示出一些情況,但看得不很清楚,所以我想讓你回憶一下實物的情況——那顆彈頭的頭部是否有明顯的形變和摩擦痕跡?”

    “是的。”

    羅飛若有所思,然後他停止了對子彈的討論,換了另一個話題:“在離槍戰不遠的地方有一個觀賞水池,現場的血跡顯示,韓灝曾到過那個水池?”

    “對。當時他追擊逃跑的彭廣福,一直跑到水池邊才支撐不住。”尹劍解釋道。

    “好吧,謝謝你。”羅飛看著尹劍,目光中似乎藏著些東西,然後他搖了搖頭,轉身離去了。

    尹劍看著羅飛的背影,他像是也感覺到了什麼,眼角不由自主地抽動起來。

    十月二十五日,凌晨四點二十分。

    對曾日華來說,今天是個悲喜交加的日子。熊原的犧牲令他感到由衷的悲痛,而另一方面,他成功地把握了機會,大大拉進了與慕劍雲之間的距離。在其他人都已各自休息的時候,他仍與這個美女同事獨處一屋,繼續商討著與“三一六販毒案”有關的話題。  

    “會不會是劉洪的餘黨在進行報復?”慕劍雲提出了心中的一個猜測。Eumenides的目標似乎總有種針對警方的感覺,而且現在看起來,十八年前受害的那幾個人都與三一六販毒案有著或多或少的聯繫。

    曾日華摳了摳頭髮根,順著這個思路琢磨片刻,然後他彈下一小塊油皮,說道:“不排除這種可能。明天開會的時候,我們可以把這個情況通報一下,正式對此事啟動偵查程序。”

    “不行。”慕劍雲想起對黃少平的承諾,連連搖手否決了對方的建議。

    “為什麼?”曾日華頗為不解。

    慕劍雲猶豫了片刻,決定對曾日華吐露一些事情:“我的線人有顧慮,如果消息擴散的範圍太大,有可能會威脅到他的安全。我得表現出保護他的誠意,這樣他才會告訴我更多的事情。”

    “好吧。”曾日華聳聳肩,顯出一種無所謂的態度。這樣他就成了慕劍雲唯一的合作者,這種感覺倒也不錯。然後他又問道:“那你下一步準備怎麼辦?”

    “有一個人我們應該想辦法接觸一下,對於三一六販毒案,他是最可靠的知情者。”  

    “我知道你在說誰。”曾日華眼睛一轉,吐出三個字來,“鄧玉龍。”

    的確,身為當年警方安插在劉洪身邊的內線,沒有誰會比他更了解三一六販毒案了。如果後來Eumenides的血腥屠殺確實是以這起販毒案為背景,那麼尋找真相的突破口也自然會落在這個人身上。

    “讓我來查查這個人的資料,看看他現在在哪裡。”曾日華一邊說,一邊起身來到了筆記本電腦前,根據案卷中提供的個人信息,他在網絡資料庫里進行了一番搜索,很快,這個人的近況材料便顯示在了電腦屏幕上。

    “怎麼是他?”曾日華不禁愣住了。

    慕劍雲也湊過來,只見屏幕左上角出現一張中年男子的半身照片,此人神色精幹,雙目炯炯有神,一看就不是等閒角色。而照片旁的姓名一欄顯示的卻是“鄧驊”兩個字。

    “怎麼名字不對?”慕劍雲有些詫異,“你認識他嗎?”

    “他肯定是改過名字。”曾日華用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了兩下,反問,“難道你不認識?”  

    慕劍雲搖了搖頭。

    曾日華輕輕嘆了口氣:“你呀,是在學校里呆的時間太長了……好吧,就算你沒見過他,‘鄧市長’這三個字你總聽說過吧?”

    “鄧市長?”慕劍雲不免驚訝地低呼了一聲,重新打量起照片上的這個人來。的確,在省城範圍內,有誰沒聽說過這三個字呢?

    鄧市長並不是A市的市長,這個稱呼只是好事者為了彰顯其地位而給他起的外號。他的身份是一個商人,產業涉足房地產、影視投資、海港貿易及餐飲娛樂等諸多領域,身價難以估側,是省內首屈一指的富豪。不僅如此,他在黑白兩道都有著非同一般的勢力,便是正牌市長見了他也要禮讓三分。民間甚至流傳著這樣的詰語:“鄧市長吼三吼,省委也要抖三抖!”

    慕劍雲實在想不到,這樣一個叱吒風雲的人物,竟然是混混出身,而且為警方擔任過多年的線人。

    可能正是為了掩藏過往這段不光彩的歷史,他才會把“鄧玉龍”這個名字改成了“鄧驊”吧?

    這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大人物。要想請他配合調查一起十八年前的案子,而這案子又牽涉到對方不願提及的往事,其難度亦可想而知。  

    慕劍雲禁不住皺起眉頭,神色有些沮喪:這樣的話,光憑自己的力量可就不太好操作了。不過她立刻又轉念想到:不管怎麼樣,還是盡力去試一試吧。

    第九章繭破絲出

    十月二十五日,上午八點半。

    龍宇大廈位於省城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段,大廈高二十七層,取三九之數,蘊涵著“三陽開泰”的吉祥寓意。整個大廈都是龍宇集團的產業,而龍宇集團的董事長正是有“鄧市長”之美譽的鄧驊。

    慕劍雲站在大廈前的廣場上,心中暗自思忖:這“龍宇”二字也許就是“玉龍”的翻寫吧?看來這個“鄧市長”雖然改了名字,卻還沒有完全忘掉自己的過往。

    幾分鐘前,慕劍雲親眼目睹了“鄧市長”的豪華做派。當時她剛剛從計程車上下來,卻見一列黑色的豪華車隊浩浩蕩蕩地開進了龍宇大廈的廣場。從前後四輛奔馳車中陸續下來十多個身穿黑色制服的青年男子,個個身材壯碩,神色彪悍。他們跑步前進到大廈門口,排成整齊的兩隊,在門內外形成了嚴密的護衛之勢。然後居中的那輛賓利車才緩緩開上了大廈門前的迎賓台。一個身形偉岸的小伙子首先走出副駕駛的座位,前後觀察一番之後,這才打開后座的車門,迎出了他們地位尊高的老闆。此人身材高大卻不顯肥胖,行動矯健有力,在眾保鏢的簇擁下疾步走入了大廈之內。  

    毫無疑問,這就是龍宇集團的老闆——鄧驊,也正是慕劍雲此行想要會見的目標。

    慕劍雲已經充分估算了此行的難度,可事實情況卻比她想像的還有棘手。雖然她亮明警察身份之後,順利地進入了龍宇大廈,但她卻很快又被阻攔在一層大廳的前台。前台的接待小姐和大廳內的保安要求她必須說出明確的探訪目標,並且得到對方的電話核實之後才能進入大廈的辦公區域。

    沒別的辦法,慕劍雲只好硬著頭皮說道:“我找你們的老總,鄧驊。”

    “你預約好了嗎?”前台小姐用奇怪的目光打量著慕劍雲,她還從來沒見過老闆的客人像這樣單槍匹馬就找上門來的。

    慕劍雲亮出證件:“我是警察,正在偵辦一起重要的案件,我現在需要找鄧驊了解情況。”她故意板起臉,顯出非常嚴肅的樣子,以期在氣勢上壓倒對方。

    這似乎起到了一點效果,前台小姐猶豫了片刻後,拿起電話撥了個內部號碼。

    “華哥,有個警察想見鄧總……嗯,她說偵辦案件,要找鄧總了解情況……好的,我明白。”簡單的通話之後,前台小姐沖慕劍雲抱歉地笑笑:“對不起,請你準備好辦案介紹信,然後讓你們局長和鄧總約好時間,然後再來。”

    開介紹信也就罷了,居然還要局長出面約好時間?慕劍雲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這架子未免也端得太大了吧?然而對方雖然一直笑吟吟的,卻絲毫沒有可以通融的樣子。她只能悻悻地咽了口唾沫:看來要想私下接觸到鄧驊是不可能的了,還是先打道回府吧。

    慕劍雲轉身向大廈外走去,思考著該走怎樣的渠道才能在儘量小的影響下達成與鄧驊的會面。讓警校領導出面直接去找局長?或者暫且放下這頭的線索,再去找一趟黃少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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